本在吆喝着的潘仁贵顿时一楞神,桃花眼朝安若兮上下扫了一眼,竟忘了说话。
“放肆。”一直未发言的潘夫人忽然走到潘少辰身边,朝那肤白唇红的脸上轻摔了一掌:“当着长辈们的面,小辈怎可如此无理还不快放了侄媳妇的手!”
潘夫人说着,又朝上首的上官夫妇歉然地服了服身:“逆子自小被宠坏,一向毫无规矩,弟妹在此赔礼了。”
小潘少爷自小怕娘,闻言手一松:“娘,儿子才不要什么亲事!儿子豁出去了,这辈子儿子就要小娘子!非小娘子不娶!”
桃花眼一闪一闪泛着泪光,干脆脚一跺,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竟像个孩子似的赖坐在地上。
“咳咳……令郎真是活泼得紧,呵呵哈……”上官鹤不由朝一直站着不语的二儿子瞥了一眼,尴尬咳了咳嗓子。看来得让这轩儿媳妇早早生个小子才是。
“……好你个这臭小子!怎的竟是如此不懂规矩!来人,还不快给老子抬回去!”潘仁贵猛然恍过神来,抽了抽嘴角,忙朝上官鹤尴尬赔礼道:
“逆子胡闹,竟让上官兄与嫂夫人看笑话了。左右府上还有诸多事情繁忙,既找到了臭小子,小弟这厢便先行告辞,待改日得空,再来好好拜谢兄台。”
说着,暗暗朝安若兮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呼喝着一干奴才急惶惶大吃吃离开……
第31章寻亲认爹么
上官鹤一行亲自将老潘家三口送到大门,望着轿子浩浩荡荡走远,这才捋着胡子准备往回走。
“父亲大人,方才可是潘老爷家……”几步外响起亮堂的圆润嗓音。
众人回过头去,却是大公子上官云辕踏阶而上。
上官云辕一袭修身黑长裳,在微风吹拂下裙裾翩翩,玉发高束,很是干练洒脱。因见云轩竟也难得走到门口,便又招呼道:“二弟近日气色越发好了,呵呵,想来弟妹伺候得很是周到。”
上官云辕眉目弯弯,朝安若兮颔首一笑。笑容如沐春风,安若兮心中生暖,上官家如今也只有这大儿子看着还算正常。
“原来是辕儿,方才谴人去找你,却说你一宿未归,可是去哪了”上官鹤立在门边,因见一向作息规律的大儿子竟然彻夜不归,面上挂着淡淡忧虑。
如今这个家就全仗着辕儿在c持,可别再生出什么旁的事端才好。
上官云辕自然注意到老头子的脸色,不禁歉然一笑:“近日进了一批药材,掌柜的人手不够,账目理得凌乱。儿子昨日下午便过去清理,一直到晨间总算才弄好……让父亲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说着,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
上官鹤这才注意到云辕黑青的眼窝子,想来真是忙了一宿,当下又怜惜道:“真是辛苦了辕儿!唉……老夫近日身体渐复,一些事儿若委实c心不过,让云掌柜直接汇到我这儿便是。”
上官云辕点头称是。
一旁的姬夫人却心疼了:“老爷,一家人杵在门边闲聊什么辕儿为咱这个家真是把整个儿都搭上了,忙了这一宿想是早都累坏,不如让他早些回去歇息吧。”
“娘你就爱c心。云辕是家中老大,二弟如今身体不适,三弟又不长进,若云辕再不辛苦些,又怎能说得过去”上官云辕说着,体贴地挽上姬夫人,一行人便说说笑笑进了门。
上官云轩默默跟在后头,听着前面三人有说有笑,渐渐不耐烦。临到岔路口,终于沉声道:“父亲大人慢行。云轩身体不适不能久陪,便劳烦大哥多陪陪父亲吧。”
说着,也不待众人回话,向安若兮一扫,便要在欣然搀扶下走开。
上官鹤闻言回过头来。虽心知老二和老三不喜姬莹,自己一向为人中庸,也不去勉强。只因前些日当着众人的面恶语伤了若兮,还狠狠煽下一巴掌,今日方知是误会,心里觉得过分,才想着趁此机会化化隔阂,毕竟还指望她早日生养,给家中添续几株香火呢。
当下暗暗朝姬夫人使了个眼色。
姬夫人最是懂得拿捏人心,温婉一笑道:“呵呵,老爷许久没和儿子们聚聚了,平日里辕儿忙得不着家,轩儿又不大出院子,老爷心中早便惦念得不行。趁着今日大家正好都在,不若中午便在北院一同用饭吧,老爷您看呢”
“呵呵,夫人这提议不错!老夫倒还真有不少话想同儿子们聊聊呢,如此甚好。”正中下怀,上官鹤很是满意,又朝老秦招呼道:“老秦,你吩咐下去,今日午膳弄得丰盛些,摆大桌!”
“父亲大人不用如此麻烦,云轩chu茶淡饭惯了,倒还更喜清淡些。”上官云轩微微笑了笑,作势又要走开。左右都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热闹,自己去参合什么
这厢姬夫人却已绕到安若兮身旁:“几日不见若兮,气色倒还真是喜人。前些日绸缎庄那边进了些新款式,早便惦记着给你添置些新衣裳,今日正好在,一会我便让人领了裁缝过来量身……既嫁入我们这样的大户,便要学会这些日常礼俗。儿媳日日这般清汤寡水的,走出去,不知道的人倒还以为我们做大人的不懂事了……”
姬夫人边说边亲昵挽过安若兮,语气柔柔,让人难以拒绝。
安若兮却不着痕迹拨了开去。那老头儿当日不问青红皂白,当众那般狠重地煽了自己一巴掌,此刻却让姬夫人做好人出面说和。当真以为自己真是小户人家贫寒女子,几件新衣裳便能打发了么偏偏自己不是。
当下便要随了上官云轩走:“夫人客气,若兮在府里什么也不缺……既是相公身体不适,若兮理应先回去照顾着才是。”
姬夫人手腕一空,一双狐媚眸子暗暗委屈地向自家儿子递去一眼。
“呵呵,弟妹不用如此作难。左右不过一顿饭功夫,既然二弟喜欢清淡口味,那便让厨子多做些素淡的菜品好了……难得父亲大人今日提议,我们做小辈的,总也不好拂了父亲一番兴致不是”
上官云辕最是孝顺,见娘亲为难,只得上前几步浅浅一拦。磁x嗓音暖暖生风,俊郎面容上笑意谦谦。
安若兮每次看到这番暖笑,总是不知如何拒绝,当下却也不好强推了上官云辕走开,只好顿了步子。
“……既是大哥如此热情,云轩去就是。”正踌躇着,前方上官云轩却忽然调转了身子朝北院方向走去。
“公子……”欣然慌忙拽住上官云轩的衣袖,懊丧地跟上几步。公子平日不是最烦一大桌子进餐么,今日怎么这般屈就
“呵呵,二弟如此甚好。左右得空,你我兄弟二人可要多饮上几杯则个。”上官云辕淡淡扫了一眼满脸纠结的欣然,爽朗笑着自在前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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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利落的奴才们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肴,琳琅满目很是诱人。
见上官鹤与姬夫人各自坐下,安若兮便携了上官云轩坐定。
“呵呵,儿媳不必如此拘谨。都是自家人,放松些则是。”上官鹤指了指满桌美食,朝安若兮温和笑笑。
安若兮忽然想到这老头儿昔日当众责骂自己煽自己耳光的凶态,两种反差,不由起了一身皮疙瘩。
“老爷说的是啊,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媳妇可不要生分了才好,只管吃好喝好便是。”姬夫人脸上挂着笑,又朝欣然使了个眼色:“欣然,二公子还是由着你来伺候用餐。”
欣然暗暗喜悦,柔柔道了声:“是。”持着小碗小心舀了汤递到上官云轩嘴边。
“不劳烦欣然,你且先回去歇息,一会再过来吧。”上官云轩却撇过头,深潭一般的眸子朝安若兮处一扫:“让她来。”
明知二公子原意是让自己回东水阁休息,可是欣然还是委屈得垂下眸子。
姬夫人显然十分意外,这老二先前除了欣然外,可是谁都不得近身伺候的。当下j致妆容上腾开一抹干笑:“呵呵,奴才们都在传说轩儿小夫妻两感情好,看来竟是真的。老爷,你看你给轩儿说了门多好的亲事”
“啧啧,既那般好,几时也给老三我说一门则个一家子和和美美,倒把我干晾在一边,寒心啊寒心!”门外传来一贯的吊儿郎当。
众人抬头望去,却是上官云帆提着鸟笼子立在门外。也不知道立了多久,狐狸眸子斜斜向上弯着,如挑衅般觑着桌边一干人。
上官鹤微微变了脸色,咳了咳嗓子道:“你这逆子,一向在外风流langdang!若是能找着你,早便让人去唤了来。既回来了,进来吃便是!”
上官云帆嘲弄地吊起嘴角,你这老头不去喊我便罢了,用得着如此撒谎么当下也不恼,晃悠着走到桌边:“啧啧,一桌子好菜……想我在那破落的西风阁,几时才能吃到这般好的一顿”
自顾自找了张凳子在安若兮身边坐下,见若兮正端着碗伺候上官云轩喝汤,又戏谑道:“啊呀,二嫂果真体贴得紧,不枉了那些奴才们私下嚼舌!二哥还真是好福气啊……”
上官云帆嘴里冷嘲着,一双狐狸眸子却定定锁着安若兮。
灼热的眼神看得安若兮莫名没了底气,害怕这厮脑袋一懵便把先前的事儿全抖落出来。手一颤,那汤汁便溅在上官云轩纯白的名贵料子上。
油渍渗得星星点点,安若兮慌忙取了帕子擦拭,葱白的手指却被轻轻一覆:“我自己来。”
是上官云轩。
上官云轩拂开安若兮的手,径自m索着端起桌上的碗,小心吃了起来。碗中已有安若兮事先夹好的菜,上官云轩不紧不慢地吃着,长长的睫毛覆住一双空洞眸子,动作尔雅,竟未发出一丝声响。安若兮第一次发现这厮也能如此绅士,不由心中宛然。
上官云帆见若兮如此表情,心下越发不爽快了。知道二哥出色,你便是和他真好了,我又能把你如何在你眼里我三爷便那么下作么
心里痛着怨恨着,嘴里偏偏越发尖刻:“啧啧,在屋里浓情蜜意便罢了,当着我这光棍汉子还如此眉来眼去,这不是寒渗人么……几时父亲也给儿子娶门亲则个,都是亲儿子,怎的如此偏心”
“混账东西,还好意思说这番话自小在外头厮混,那恶名声早便传出去了,你道还有哪家正经姑娘肯嫁与你”
上官鹤恼了,好好的一顿饭又被这败家小子给搅和得不成样,半白的胡子一抽一抽:“你若是真想娶门媳妇安稳过日子,先学学你大哥怎么做人,旁得再别做他想!”
“嘁,学大哥那三爷我这辈子就再别想讨女人咯……”上官云帆狭长的狐狸眸子朝上官云辕剜了一眼,做好笑状吃吃笑开。
见上官云辕变了脸色,便又靠上前亲昵道:“嘿嘿,大哥,这个月的月钱怎到了今日还没发下窘得三弟我这几日连个吃酒的钱都没,门儿都不敢出。大哥的小金库不少,不如先凑上些个解解小弟之急”
上官云帆边说边往老大身边凑,上官云辕不由朝后一搡。那堵坊的管事已经不只一次向自己讨要老三的欠款了,近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因着父亲年事已高,一直私下瞒着,此刻见老三这副作态只得无奈敷衍道:“莫不是那老账房忘了,一会你自来向我要便是。”
上官云帆这才笑了:“嘿嘿,大哥一向最通情理。”
因说到钱,上官云辕忽然又想到一事:“父亲早便说要替胤之兄弟寻门差使。近日铺里倒是急缺人手。三弟你一向与他关系好,若见着了便带个话,让他有空去药铺找找云掌柜。”
上官云帆眼神一敛,暗自骂了句老狐狸,又吊儿郎当道:“那厮失踪了一个月,想是早死在女人堆里了。云帆如今穷得叮当响,哪舍得破费进那些窑子去寻他”
正说着话,门外老秦管家屁颠屁颠跑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上官鹤今日对老秦很是窝火,老了老了怎得越来越沉不住气,不由皱眉道:“何事又如此慌张可是那潘家人又打回来了”
“不是、不是……”老秦小眼睛往上官云帆身上一瞄,埋下头嗫嚅道:“是一个乡下婆子,带着个小儿,说是来找三爷……找三爷寻亲、认爹……”
“噗——”老三嘴里才抿下一口酒,闻言一气喷出:“得,准又是哪只野想讹三爷爷我的银子!老秦你直接把她轰走便是,爷我可得回去睡觉了!”说着提起鸟笼子就要走。
“轰不走啊爷……她们、她们……”老秦戳着手指头向身后指了指,尴尬红了脸:“已经来了……”
第32章三爷的私生子
敞开的镂空雕花木门前,隔着一块大青石板,用栅栏围起一撮小小的园子,里头种着一簇木槿花。因着上官鹤平日里喜欢伺弄些花花草草,倒也开得繁盛。
此刻那栅栏前不知何时多出一名灰衣妇人,肩上挂着个小包裹。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脸色发黄,眼窝子青肿,模样看着却还算是周正。
见众人齐齐看过来,妇人很是惴惴不安,不由朝身旁小男孩瞪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慎爷儿,快给大人们跪下!”
小男孩不过三岁不到,细碎的头发搭在肩上,小而壮实,着一身湛青色小裳,料子倒也j致。想来也是个调皮的娃子,见妇人发话,连睬也不睬,只顾费力攀着栅栏,要去抓那园里的木槿花。
慌得妇人连忙朝那小屁股上拍了一掌:“乖乖,我的爷,这可不是咱们能动的东西!”
男孩吃痛恼火,腾出一条腿朝妇人踢开:“臭婆子,小爷乐意!”声音虽n声n气,却渗着狠劲。
“你这娃子怎得如此顽皮惹得你爹爹不快,该不认你了!”妇人一双丹凤眼朝上官云帆瞟去,见上官云帆满脸黑青,忙将小人儿从栅栏上拽下:“快,慎爷儿听话,叫爹爹,叫爹爹了有糖吃。”
那叫慎儿的小儿只得不情不愿转过头来,一双扑烁烁的黑眼睛朝上官云帆上下一扫:“爹……臭婆子,他也是我娘的恩客么”
“乖乖我的爷,不得胡说。”妇人慌忙朝男孩嘴上轻轻一掌,因见屋里众人变了脸色,当下眉眼一敛,很是尴尬。
慎儿又不耐烦了,挣扎着要去攀栅栏:“小爷只要娘。不要爹爹。”
n声n气的声音听得上官云帆起了一身皮疙瘩。好个混小子,你即便认我做爹爹,爷还不肯收你呢!
狭长的狐狸眸子暗暗朝安若兮处扫了一眼,见安若兮无甚表情,又觉很是丢脸,冷了声音喝道:“哪儿来的小骗子,滚滚滚!……老秦,你替爷先垫上十两银子,赶紧打发了清净!”
“是、是三爷……”老秦老脸一塌,只顾搓着两手不前。心里嘀咕着,三爷你先头还欠着老奴四十多两银子呢……
“快,慎爷儿大声点,你爹爹叫你过去呢。”这厢妇人却着急开,这小妖孽今日若再不送出去,自己也无甚活路了。当下只作未听明白,又扯了扯男孩的耳朵,暗暗使了个眼色。
“爹爹。”小男孩胡乱嚷嚷了句,两眼却只顾瞅着上官云帆手中的鸟笼子,见那翠鸟儿着实有趣,心下痒痒得不行,便从妇人怀中挣开颠着小腿跑过来:“喂!把你的绿鸟给我,爷欢喜他!”
“哼!没教养的野小子,爷爷偏不给你!”上官云帆向下扫了一眼。该死的,两只眼睛溜圆,还是双眼皮,哪个瞎眼的看出他是爷的种了
当下又将鸟笼子朝上举了举,薄唇一张,自顾自逗起了鸟儿:“死婆子!想讹爷爷也不找个好货色!就这黑不溜秋的野小子,你道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么”
森冷的气场渗得妇人发慌,只得哈了哈腰硬着头皮道:“三、三爷勿要动气则个,奴家也是奉了姑娘的差使,我家姑娘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奴家把慎爷儿送到府上寻亲,奴家这也是奉命办事……”
“姑娘哪家的姑娘”上官云帆不屑地白了一眼,心下越发确定这婆子在撒谎。
“我们家姑娘先前找过三爷的……”
“啊呀——”上官云帆只觉小腿处一麻,低下头一看,该死!那臭小子一张小嘴正死死要在自己小腿处。
“咬死你,让你不把鸟儿给爷玩!”男孩虽年纪小小,脾气却执拗得不行,黑亮的眼睛朝上官云帆恶狠狠一扫,又揪着上官云帆的衣摆要往上攀。
狗/日的,这王八帽子带的!上官云帆恼了,也不听解释,哈腰凑向妇人跟前,龇牙道:“别怪爷没提醒你,爷可是连女人都打的!若是不想挨板子,赶紧带着小乌g滚蛋!”说着,一把将那孩子狠狠扯开扔在地上,掂着鸟笼要走开。
男孩在地上翻了一圈,冷不妨一屁股摔坐在青石板上,只觉屁股如裂开一般疼痛,红红小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呜哇——,臭爹爹……爷不要爹爹,死婆娘你带爷回去找娘亲——”
孩子尖锐的哭声震得上官鹤耳膜生疼,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竟被这般搅和,当下气得脸色绛红,怒了声道:“胡闹!哪儿来的下野乡人,竟然在我堂堂上官府这般吵闹老秦,平日里你都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赶快让他们走!”
“不是……啊,是、是,老爷。”老秦头如捣蒜般哈着腰,心下却万分委屈,好好的惹这闲事做甚若不是看那小的x格与三爷如一个模子刻出,害怕误了正事日后遭老头子怪罪,早便将她们轰走了。
当下转头变了脸色:“走走走,老爷发话了,你们还在这埋汰人做甚赶快滚出去!”边说边像赶鸭子似的驱着二人离开。
妇人急了,一撅屁股跪下:“老爷,老爷万万不可……我家姑娘前些个突然走了,一个子儿也没留下,只吩咐奴家把慎爷儿送过来。这小爷一向娇生惯养,不过两日,奴家身上存的几两银子早都被掏干净……奴家实在是养不起了,乡下还有两个娃等着吃饭,求老爷发发慈悲收了慎爷儿吧……”妇人边说边磕着响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纸向老秦递去:“对了,奴家有凭据的,我家姑娘留了封信让我交给三爷……”
老秦不耐烦地翻了白眼,见上官鹤略微颔首,只得接了过来,抬腿要向屋里走。一道疾风掠过,那信却被拽在上官云帆手里。
清瘦婉约的几行小字,上官云帆轻轻一扫,心下立刻了然,狐狸眸子里略过一道j光,少倾便又作吊儿郎当状:“得,既一心要把这包袱扔给爷,爷便收了!大不了卖去楼子里当小哥,左右我都不亏本!”
“讨厌,才不要你做爹。”慎儿闻言从地上爬起,两只黑亮的眼睛恶狠狠朝众人一扫:“小爷不欢喜你们,才不要和你们在一起。”
说着颠着小腿走到妇人身旁,伸出肥嫩的小手去掰妇人的膝盖:“不许跪他们,爷命令你起来!快起来,带我去找娘亲……”
妇人却只顾跪着不动,慎儿心中一冷,自顾自向大门方向跑去。
小小的身子却被妇人从身后拽住:“我可怜的小祖宗喂,你跑什么你娘早走了,你不在这呆着,还会有人肯收留你么
妇人边说边将肩上包裹卸到小儿怀里,向上官云帆身边一推:“拿着吧爷,日后好好听你爹爹的话!再不要惦记你娘了。今后若能富贵,便是你的造化。”说着埋下脑袋,像逃一般走开。
“臭女人,不许你跑,给爷站住!”慎儿急了,在上官云帆腿上狠很一咬,挣开束缚,紧跟着妇人跑开。
毕竟才是三岁不到的孩子,小腿一颠一颠,跑着跑着,见前头没了影子,脚步一慌,便磕倒在地上。
那细嫩的掌心处在石尖上划开,渗出一道血红,原本恶劣的口气也渐渐带上了哭腔:“坏人,不许你也把爷丢下……三妈回来……”
三妈拐角处妇人浑身一颤,不由顿了步子,几时听这孩子如此叫唤过,想了想眼睛里便泛开了花。
“慎爷儿好生珍重,好好过你的日子,再不要惦记着你娘了。”
孩子的哭声响亮,一哽一哽像是噎着了般,听在耳里让人生疼。屋子里安若兮坐不住了,只觉得这孩子虽脾气执拗,却可怜的很,暗暗撩了裙摆要起身。
一双大手却从身后摁自己。安若兮一回头,却是死寂着脸的上官云轩。心下不由恼火,你看不见便罢,难道听不见么费力挣了挣,那力道却大得不容反抗。
慎儿嚎了几声,见无人理睬,小手朝眼睛上一抹,又自顾自撑着爬起:“看不见了,都不要我了……爷恨你们……”声音虽稚嫩,却透着狠劲。
恨么屋内上官鹤不由心下一紧,这个熟悉的场景,十来年前自己也曾见过。因见这孩子秉x与老三实在相似,想了想又道:“老秦,去把那小子领回来老夫仔细看看。”
身旁的姬夫人见状,便也柔声道:“呵呵,老爷最是菩萨心肠。这孩子,脾气儿倒是和老三相似极了,老爷叫过来仔细看看也无碍。若真是帆儿在外头风流的果子,早些接进来倒也是好事……若不是,来日跟着老秦学学管事,做个家养的奴才倒也不错的……”
众人不语,姬莹干笑了一会也觉尴尬,便又贴向安若兮身旁:“左右我和若兮近日也都有空,便替着帆儿照看些日子也无妨的。”
安若兮笑笑,因心里着实可怜那孩子,正要措辞应下。一直未发言的上官云轩忽然截过话头,清俊面容上冷若秋风:“姬夫人说笑,云轩一向不喜孩子。”
姬夫人本还要说些什么,闻言一僵,暗暗向上官鹤投去委屈的一瞥。
“切,既是我三爷的儿子,怎敢劳烦你姬夫人替我养着你道他也有二哥那般命大么”上官云帆狭长的狐狸眸子朝姬夫人冷冷扫了一眼,嘴上腾开一抹讽笑,兀自走到廊边,将小男孩从后背心一提,便大步向西风阁方向走去。
“好你个臭小子,有你的好果子吃!”
“混蛋!放开小爷!讨厌你们……”慎儿脸朝着地被吊在半空,只觉呼吸都难受,圆黑的眼睛里带着恨意,四肢挥舞着踢打开。
真是麻烦!上官云帆恼了,抽出扇子朝那细嫩的手脚上胡乱拍了几下:“给老子老实点,若不然把你卖去做脔童!”
“哎、哎,三公子、三爷,老爷让你立刻把小、小少爷领过去!”老秦管家颠着老腿从后面小跑过来,看那双小手上道道红痕,暗暗心尖尖疼开。
造孽哦,这三爷连自己都养不活……
上官云帆白了一眼:“老子的儿子,老子愿意如何便如何!”说着,拂开老秦大步走开。
“安胤之,你小子给爷爷滚出来!”西风阁空落得只闻风声,上官云帆一脚踹开那半开的院门,提着小人向屋中穿去。
该死,一屋子的酒味。上官云帆皱眉四下一扫,见床上鼓鼓涨涨蜷着一人,便大步走上前:“狗/日的,惹了这许多事,大白天却在这里喝酒睡觉!”大力掀开被子,那床上却是两条长枕摆成的人形。
枕下塞着一张发黄字条,掂在手中却是草草几个大字——
“干,老子就睡过她一次!”
上官云帆将字条揉成一团,隐隐觉察有什么不对劲。双眸一扫,这才觉得今日屋内静得诡异,满地凌乱的酒葫芦,桌椅东倒西歪,那床底赫然晃着一条被撕裂的衣料。
不好!
当下心中一凛,忙将慎儿朝地上一摔,颀长的身子整个儿便捞进了床底。暗黑的床底壁角一个隐秘的小暗洞,一向只有自己知道的,上官云帆兀自怀着最后一丝念想朝洞里一掏,只觉一口血都要从肺里喷出。
果然!不见了!
顶着一头老鼠屎从床底爬出,上官云帆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多少年交情,这厮是个什么货色难道还不清楚么早该想到了,怪就怪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留了他在府里养伤!
该死的白眼狼,若是让爷爷找到你,定废了你的老二!
上官云帆狐狸眸子里j光掠过,那泛着杀气的眼神看得地上小男孩气息一紧,慌忙怯生生往墙角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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