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身着便服的近卫军从大门口一路排开。
陆洵一身干练的戎装常服,站在台阶上缓缓回首,环顾庭院四周,怅然问道:“你们方才可有听到琴声?”
身后的副官一脸茫然:“没有啊……”
一百十九。宣城(一)
陆洵的眼底有无法掩饰的落寞。
他一言不发地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向前走;园中寂静;稀疏的树影隐在沉沉的暮霭之中;池塘上犹飘着几片残荷,满目尽是荒芜残败之色;他心中一阵凄然。
近侍们亦步亦驱地默默跟随;始终与他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
白色的月洞门前;陆洵抬了抬手,近侍们自觉停住了脚步。
他迈步进入后院;院中的几株梅树已经枯萎,他站在梅树前发了一会呆;手指拂过干枯的树枝,往事不期然浮上心头。
在他的印象中;这梅树曾有巨大的阴影。多年前的那些夜晚,十六岁的他日日站在云雾般的花影中,凝视着月下拂琴的少女。
那女孩一身白衣,如同不染红尘的仙子,生生压下了身后灼灼盛开的白梅。
他站在花影里日日望着她,却始终鼓不起勇气走出去,因为她是如此美好,而他,只是个通缉犯的儿子;也许下一刻他就会象他的叔叔们那样被抓住在城门下枪毙。
那梅影是他在心中画出的地牢,慢慢地拧成了心底的一个结。
多年后他无数次回忆当时的情景,满心的怅惘不能释怀。
这些年,他策马沙场,文韬武略,血与火中挣得这万里江山如画,生死关头尚且可以笑谈如常,见过多少婉转娥眉云鬓红颜,每一个寂静的夜里,当年的那株白梅依旧静静地绽放在心底,十年如一日。
纵然他已接管这个国家大半的疆土,享受着万人的景仰和无尚的尊荣,纵然站在权势的顶峰,在他心底深处,仍藏着一个彷徨的十六岁男孩,无数次在梦看见那男孩终于从梅影中走出去,向心爱的女孩迫白心迹。
如果真是那样,结局一定与现在不一样,他一定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先占据她的心。
一轮圆月从树稍上升起,明晃晃的又白又亮。
他却无端觉得有些刺心,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本欲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壑。
副官从外面悄悄进来,在他身后低声道:“少帅,夫人来了,正在外面等着。”
陆洵神色一滞,随即淡淡道:“知道了。”
门口的水门汀地上停着一部白色的“纳许”汽车,紧挨着前面的黑色轿车,车内没有开灯,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陆洵心中一动,快步上前。
听到脚步声,车内的身影动了动,向车窗旁探出身子。
月光的清辉洒在她的脸上,是一张年轻生动的面庞,有着细致柔美的五官,她见陆洵带人远远走来,高兴地叫道:“云宸。”
陆洵走近,问道:“娴雅;你怎么来了?”
隔着车窗,娴雅仰起脸望着他,眼眸闪闪发亮,笑道:“刚刚看好了南营的伤员,路过这里,见你的车停在这院门口,就索性等你一起回去。”
陆洵这才想起她一早就出门替他劳军了一天,不觉心头一热,伸手握住她搭在车窗上的手;感激道:“辛苦你了!”
娴雅略微吃惊,怔怔地望着他,反应过来后竟有些脸红,轻声道:“不辛苦。”
陆洵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她听到自己心中扑扑乱跳;忙掩饰着向车窗外张望了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好像没有人住的?”
陆洵一愣,随即轻描淡写道:“是个故人的住所;正好路过所以进来看看。”娴雅了然地点点头。
陆洵向大门内又看了一眼,道:“走吧,明天和我一起去承州。”
娴雅笑着点头,把身子往旁边的位子挪了挪,让他方便坐进来,一抬头,却看到陆洵已经径直往前车走去。
她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过了片刻;若无其事地拉下窗帘;吩咐司机:“开车吧。”
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白日还是燥热难安的天气,到了半夜,气温骤降,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
沐紫是被滴落在脸上的雨滴惊醒的,她摸了摸脸上的水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屋外在下大雨,屋内下起了小雨。
惊得她忙爬下床去,摸黑点了根蜡烛,站在屋子中间查看,这才发现竟然有五、六处地方漏水,最大的一个洞是豆大的雨滴直接从天花板上滴落到床上。她连忙找了个脸盆接在下面,正在找着接水的容器,李袀冒着雨从另一间屋子奔过来了,说他的屋子也有好几处漏雨。
“你来得正好,帮我去厨房拿几个锅子和碗来。”沐紫连忙吩咐道。
折腾了一夜未睡,天明时分,雨终于停了,两人累得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满脸沮丧看着摆满盆盆罐罐的屋子。
李袀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沐紫抹了抹脸上的污渍,站起来,“我去烧早饭。”
李袀拉住她,有气无力道:“已经没米了。”
沐紫叹了口气,她从沧州带出来的银票早已用光,首饰也都典当光了,她徒然地往屋子里看了看,身边竟然没有一件可以换钱的东西。
她撑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我们要换个地方住。”她思索着说道。
“可是这里的房租我们都交不起,还能换到哪里去?”李袀忧虑道。
沐紫的目光停留在“沐恩堂”的牌匾上,眼睛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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