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自己穿越的时间点太晚，武帝一朝的璀璨将相们死的死，病的病，致仕的致仕，还活跃在朝堂上的屈指可数。/p
有许多大佬也只能去坟头上几柱香，隔着棺材见他们。/p
现如今突然意识到卫青还活着，自己也许能亲眼见到这位青史留名的民族英雄，紫轩的心脏就狠狠地跳了跳。/p
“啪，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大将军如今正值壮年，即便身体不是很好，有点小毛病，但怎么成了要去见最后一面？！”/p
不等紫轩平息完心中翻滚的思绪，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暴胜之就拿起短矛往地上一砸，既惊又怒地瞪着紫轩，手中的那根短矛跃跃欲试，随时可能脱手穿胸而过。/p
“胡话？卫大将军一生征战近二十载，还都是些横扫草原的千里远征，没有如同霍骠骑英年暴卒已经是万幸了，你为什么会认为他的身体很好？”/p
看了一眼暴胜之手中的短矛，紫轩挺起胸膛，故作镇定地说道。/p
“吱呀。”/p
咳咳，如果不是身后那刚刚关上的木门再度推开一条缝，老旧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紫轩话语的说服力会更强一点。/p
“扑通，啪啪，你说卫大将军的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如同霍骠骑暴卒？”/p
再次摔倒，暴胜之支着短矛，右腿金鸡独立，一蹦一跳地来到紫轩身前，大声喝问。/p
“喂喂喂，我可没这么说过，这是你自己脑补的。”/p
连门缝都管不了，紫轩连忙摆着手向一旁退去，和焦躁的暴胜之拉开距离。/p
“嘭。”/p
一把关上木门，“嘭”的一声落下门栓，暴胜之背靠着火把，转过身，把紫轩容纳在自己的阴影内，语气不善地说道：/p
“说清楚，卫大将军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会不会如霍骠骑那样暴卒？”/p
“……紫兄，不是我在逼你回答，而是，此事事关大汉朝的国运，暴公子不得不如此。”/p
说完第一句，意识到自己有些诏狱审问罪犯的味道，暴胜之连忙对着紫轩一揖，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p
“嗯，你说的也是，等卫大将军一挂，看似将星璀璨的大汉朝却再无方面之任。/p
赵破奴、路博德虽有老将之名，却不过骠骑爪牙；公孙贺、公孙敖之辈，迟早免不了去东西市口走一遭；/p
李陵倒是年轻也才高，也一心复兴陇西李氏，想要做出好大一番功业，却是福祸难明；/p
李广利之流更不必提，小舅子（贰师）将军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嘛。”/p
紫紫轩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暴胜之的说法。/p
重新进入指点江山、臧否人物状态的紫轩把胳膊缩进不算长的袖口，学着大佬们强行甩了甩袖，结果甩出了一把血渣。/p
“莎莎。”/p
紫轩在原地僵了一下后，偷偷瞥了暴胜之一眼，发现暴兄正沉迷自己对人物的臧否，没有发现地上的血渣。/p
紫轩连忙伸出脚，使劲地在地上碾了碾，翻上来一层新土，将丢人的血渣盖住。/p
“……”/p
“紫兄说的极为贴切，卫大将军的确是我朝硕果仅存的将领，除了霍骠骑，其余的那些庸庸碌碌之辈都不配和他相提并论。”/p
语气之肯定，表情之严肃，暴胜之像极了后世那群追星的小迷弟/妹在谈及自己偶像的时候。/p
“不过，紫兄，你还没说清楚，为什么会说卫大将军会暴卒？”/p
迷弟表情一闪而逝，特务头子·暴胜之很快就回归了本职，目光重新投向紫轩。/p
“一方面是我刚才说的远征对身体的损耗。”/p
“不过，我觉得这不是决定性原因，毕竟历史上也有活到七老八十的老将。”/p
“那些壮年暴卒的将领大都是早年生涯艰难，过度透支身体，亦或是受过难以想象的重伤。/p
可我并没有听说过卫大将军有类似的经历。”/p
“虽然卫大将军幼年曾因身份原因受过旁人鄙视。/p
可很快，他就成为平阳主手下不缺吃喝的骑奴，后来又因为卫子夫一跃成为刘彻的侍中，赏赐优渥，之后就当了车骑将军，开始了自己的征战生涯。”/p
“唯一值得说的磨难，还是因为卫子夫受宠，惹怒馆陶大长公主，被抓起来囚禁的事情。/p
可就这事，他的小伙伴公孙敖还很快就带着一帮壮士把卫青救了出来……”/p
简单说完卫青的一生经历，紫轩语气一转，开始调转枪口，向着刘彻输出：/p
“所以，我觉得，卫大将军的死因更多还是自漠北战后，十四……哦，现在是十三年，这十余年不得启用，鸟尽弓藏的悲哀和郁气。”/p
“……”/p
说起这事，刚刚还对紫轩洋洋洒洒介绍完卫大将军前半生感到惊奇的特务头子·暴胜之，整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黑着脸开口：/p
“当今陛下对待功臣已经是极好的了……”/p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p
“毕竟刘彻对卫青是鸟尽弓藏，比刘邦对韩信、刘恒对周勃、刘启对周亚夫的狡兔死，走狗烹要好得多啊！”/p
“……”/p
听到紫轩开始提及刘家对待功臣的黑历史，皇帝狗腿·暴胜之脸色一沉，表示这话没法接。/p
“呜呼哀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薄情寡义，刘氏天子！”/p
暴胜之抿着嘴不肯说话，紫轩反而来了劲，打掉头上的刘氏冠，踢掉步履，免冠徒跣，身体一晃一跳。/p
在背后那抹跳动火光的照耀下，紫轩的影子时大时小，现场的气氛瞬间神秘起来，像极了跳围着火堆跳傩戏的巫祝。/p
“岂，岂不闻宋司城子罕、齐田常之事乎。”（注一）/p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愣是没有从卫大将军身上找到原因，暴胜之吭哧几声，只得拿皇帝说事：/p
“陛下藏良弓，是为了卫氏考虑啊！”/p
“大将军本就威望着重，乃我朝战将第一，若是再学信陵友结宾客，门下三千……”/p
“不韦之鉴未远，在周后之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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