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仙君听了,冷笑了一下,随后厉声回道:“你知道洗清他爹娘的魔性要多少年吗?我不残忍些,难道要锁着他,让他在这慢慢陪着他父母再待几百年?他父母身上的魔性,就算在池中再泡上三百年也未必能洗净,我只不过给了他一个痛快的结果,疼一日总比疼几百年要好,他若不亲眼看着自己父母魂飞魄散,如何肯罢休;我不残忍些,难道要放任他把这些身染化魔疫的人救走?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如果讲情面就能正邪不分,世间便会黑白颠倒,无数无辜之人将会遭殃;我不残忍些,等他闯出大祸来,天雷砸下来时,你能帮他顶住吗?”
琅琊仙君字字锥心,秋昭听了逐渐冷静了下来,与琅琊仙君对视了一眼,随后沉声回道:“既然仙君想得这么清楚,为何千年之前还会倾尽鬼界全族之力上天界争夺鬼道碑,仙君当年肯以性命为鬼界逆天改命,如今难道连高抬贵手成全自己的徒弟也不能么?”
琅琊仙君听了神情一凝,看着秋昭道:“你的确很聪明,只可惜,总是该聪明的时候偏偏糊涂。你既然提到当年之事,那我就告诉你,正是因为经历过,我才知道逆天而行会有什么下场,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愿意成全他,我不成全他,全是为他好,你说我不配当他的师父也好,说我残忍也好,今日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从池中带走一具魂魄。”
秋昭听了神情一凛,紧握住了手上明画,正准备动手时,琅琊仙君忽然抬手一挥,将秋昭手上的明画夺了过去。
琅琊仙君握着明画说道:“太一将此物赠给你,可不是让你拿它来闯祸的。”
秋昭骤然失了明画,原本就没有把握的他此刻更加孤立无援了起来。
“没了法器,莫说进去净魂池,你就是想靠近那池子一步也难如登天,我看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秋昭看着琅琊仙君,沉声回道:“这把阴阳水火扇本就是仙君所造,如今归还旧主,晚辈无话可说,只是,仙君难道就笃定,没有扇子,我就一定进不去这池子了么?”
秋昭说完突然伸出了右手,随后在手掌上缓缓显现出了一把长剑。
琅琊仙君见了神情一震,惊诧道:“你的修为早已无法驾驭这把剑,强行使用,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秋昭提着云汉,却因为剑身太重不得不将它插进了地面,他一手扶着剑,一边喘息着说道:“有什么后果,我比仙君更清楚。”
琅琊仙君神情凝重地看着秋昭,说道:“我早就说了,你很聪明,却总是在该聪明时糊涂,今日你若出剑,他日必定追回莫及,你可要想清楚了!”
秋昭听了一把握紧了剑柄,缓缓将云汉提了起来,指着琅琊仙君,重重沉下了一口气,说道:“云汉既出,不愧于心,不悔己行。”
秋昭说完便提剑朝琅琊仙君刺了过去,琅琊仙君握着扇子轻轻挥了一下,挡下了迎面刺来的剑锋,随后轻轻一拨,将秋昭连人带剑震到了几尺之外。
秋昭提着剑半跪在地上,重重地喘息了一下,随后艰难地站了起来。
琅琊仙君见他仍在挣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们一个两个为何总是执迷不悟,你明明知道,今日莫说你无法调动全部法力,就是没有锁仙石的禁锢,你也不可能从我手中救下一具魂魄。”
秋昭看着琅琊仙君,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我知道我不是仙君的对手,仙君如果能高抬贵手我自然感激,若不肯放我过去,便是拼了这条命,晚辈也在所不惜。”
琅琊仙君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沉声呵斥道:“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今日就成全你!”
言毕,琅琊仙君便纵身跳了起来,凌空抽出了长剑,随后猛地朝秋昭砍了下去。
远处的叶辰见琅琊仙君这一击用尽了全力,以他对琅琊仙君和秋昭的了解,这一击秋昭必然接不下来,若击中秋昭,只怕秋昭将会凶多吉少。
叶辰看着剑锋快速朝秋昭落下,立马朝琅琊仙君大吼了一声:“不要啊!”
琅琊仙君的剑锋毫不迟疑地朝秋昭头顶落了下去,秋昭举剑去挡,两剑相撞,震出了一道极强的剑气。
秋昭手中的云汉被击落,随后他也被剑气震出了极重的内伤,跌倒在地之后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琅琊仙君提剑站在秋昭面前,看着喘息中的秋昭说道:“现在你该死心了!”
秋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一口气下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体内经脉和五脏六腑却在隐隐作痛,使他不得不重新坐回地面,他知道琅琊仙君方才在出手的最后一刻手下留情了,否则自己现在就该只剩一口气了。
秋昭无力再起身,只能抬头向琅琊仙君哀求道:“你难道就真的不能成全他一次吗?就当是在可怜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他想要的只是和家人团聚而已,你知道,就算他的家人都成了魔,他也绝不会放任他们为祸世间的。”
“我说了,地府绝没有不公之事,不会因为他有能力约束自己父母就网开一面,更不会因为他是我教养出来的就包庇他。”琅琊仙君微微低着头,眼神凝重地看着秋昭。
秋昭看了一眼琅琊仙君身后的净魂池,那里面剩余的魂魄已经不多了,恐怕用不了一个时辰,里面的魂魄都将会化成清魂珠,而自己,今日注定又要让叶辰失望了。
叶辰看着倒在地上的秋昭,他不知道秋昭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只看见秋昭一次次试图起身,又一次次跌倒,这一刻,他突然很后悔求秋昭帮自己。
琅琊仙君突然抬手将秋昭的剑捡了起来,看了一眼,随后插在秋昭面前说道:“这是把好剑,却不应该用来帮你行忤逆之事,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是你一时冲动,不会告诉太一,希望你能以此为戒,早日断了和小晨的来往,你应该知道他的出现,就是你的一场劫,三百年前是,三百年后亦是。”
秋昭抬头看着琅琊仙君,眼眶突然湿润了起来,随后缓缓回道:“既然仙君知道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那就该知道,我愿意拿性命渡他这场劫。”
秋昭说完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扶着剑喘息了一下,随后双手抓着剑柄将剑从地下拔了出来。
“啊!”
秋昭双手抓着剑,用尽全力朝净魂池挥出了一道剑气,剑气打在池边的铁链上,震出了一片火光。
挥出这道剑气后,秋昭便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缓缓朝后倒了下去。
秋昭仰天躺在地上,地府的地面十分阴冷,寒气透过他的衣服钻进了他的皮肉里,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身体。
琅琊仙君看着倒在地上的秋昭,哀叹了一声,随后朝叶辰走了过去。
叶辰注视着走到面前的琅琊仙君,含泪的双眼中透出了一丝恨意。
琅琊仙君和叶辰对视了一眼,随后沉声说道:“你心里在恨我?我早就知道,你父母魂飞魄散之日便是你我师徒情尽之时,你看到了,这就是你连累秋昭的下场,你欠秋昭的,今生今世都还不完,如果你还要继续与他来往,迟早有一日,他会为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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