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杨戬顺势侧身在他身畔坐下，问道，“师弟，昨日你想告诉我……你想通了什么？”

哪吒却不答，只是凝眸看向远处水面。半晌，他才答非所问的回道，“杨二哥，你怕死吗？”

“自然是怕的。”杨戬一怔，半晌，极快的垂下眼睫，语气轻快的说，“……我们人族，向来是最贪生怕死的群体。”

哪吒低低的说，“我昨日之前，原本是不怕的。在我下山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直到得到人身后的某一天……然而直到我死而复生，我也从没有怕过……”

杨戬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师弟的回忆。进过哪吒识海的他自然知道，哪吒得到孩童之身不过七年，便死了一回，还是最惨的挫骨割肉，死在暴风雨中的陈塘关。

“可是昨天，面对“殷郊”和他的番天印，我不得不拼尽全力，以自己莲身为炉鼎，强行将天地之间流转的灵气转纳为灵力，原本以大罗金仙之体也不敢持续如此长时间，稍不当心便会对神魂落下永久伤害。师父曾说可怜我是器灵，求取人身不易，然而也幸亏我本体为灵珠器灵，才能坚持那么

杨戬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明明微弯在笑，大而圆的珠瞳上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泪膜。

此刻这灵珠为魄，莲华化身的少年轻声说道，“杨二哥，昨天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也有厌烦、害怕战斗的时候，原来我也是会怕死的……”

——害怕自己会死去，从此再也看不见师兄你；害怕杨二哥你也会死在战场上，从此两相杳杳，魂魄飘渺不再相逢。

杨戬心潮涌动，伸臂揽哪吒入怀。因为出手太重，哪吒素白色的衣领竟然被他扯低了一大块，露出他修长洁净的脖颈，光裸的肩部肌肤竟然比白雪美玉还要晶莹几分。

被师兄温和清雅的气息环绕着，哪吒做了昨日阵上自己想做的事，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将自己舒服的埋在杨戬怀抱里后，才半闭着眼叹道，“我终于学会“怕死”了……我做人又有进步，我应该好高兴，可是今天听燃灯这么一说，我又高兴不起来了。”

杨戬自然知道宝贝师弟为什么情绪低落，将心比心，如果他是哪吒，也不会给自私算计的燃灯好脸色，然而他不好明着对师弟说师长的坏话，此刻怀抱着独一无二的宝贝师弟，千言万语，皆化成凛冽如誓的一句，“哪吒师弟，有杨二哥在，成圣也罢，入魔也好，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哪吒痴痴的抬眸看他。半晌，他闭上眼，嘟起嘴，羽扇般的眼睫微微抖动，这是一个索吻的可爱姿势，不为神识相交，不为吸取元气，只为生灵本能的追逐亲密。

灵泉水面洋洋曜光，斑斓闪烁，空中幽幽莲香骤盛。

——宝贝师弟动了情！

——杨戬知道，虽然彼此朝夕相伴，耳鬓厮磨，哪吒其实不懂情爱，然而幸运的是，他等这一天没有等多久，宝贝师弟不愧为玉虚至宝，学做人学得又快又好。他低下头，与哪吒香软唇瓣交缠，感觉仿佛等过了一辈子，热血从他的胸腔直冲上头顶，再回到与怀中宝贝缠绵深吻的躯体部分，感觉自己就是在这一刻化为齑粉，化为飞灰也情愿。

第123章

就在杨戬哪吒师兄弟亲昵相拥之际,空气忽然无声无息的波动了一下，瞬间粘稠如水般,令人心胸一窒。

两人对视一眼,猛然挺直身躯，立刻分别召唤出三尖两刃刀和火尖枪,向各自身侧划了半个圈，明明是金铁之器，却仿佛水火般横泾分明割裂了无形的空间,将那股窒息感立时破开。

灵泉远处的水面上，仿佛传来一片树叶落下的微小声音，恍如一滴水突的落在石板上,便将犀利兵器挥出的锋芒消弭于无影无踪。

“两位小友，何必如此剑拔弩张？”一身青衣的准提道人手持手持七宝妙树,足踏一叶如行舟，从容不迫沿着灵泉水面滑行过来。

他不愿浪费时间,径自向哪吒神秘一笑,问道，“小灵珠,这千百杀劫够你受了。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过？”

哪吒红宝石般的唇瓣儿一张，就是反唇相讥。

“多谢仙师记挂。哪吒在这脏乱红尘征战杀伐，就像您终日来往忙碌于四方山海之间一样，玩得无比开心……”

准提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

“不知仙师到此有何要事？”面对来意不明的西方圣人，杨戬行了个无懈可击的道礼,问候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将哪吒挡在了自己身后。

见他防备的心眼儿如此多，准提道人失笑，“火莲明珠，自在应劫。若本座真要出手夺宝，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清源真君能够对抗？也是我们有缘，既然先遇见你们，就快点带本座去见燃灯道友吧。再晚些时候，恐怕人族根本就要断送在他那盏灯儿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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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提道人跟随杨戬哪吒来到西周丞相府。

见西方教圣人竟然肯主动屈尊将青莲宝色旗出借，玉虚仙师们自然惊喜万分。

燃灯道人和他们有旧，深知其品性，不免惊疑问道，“接引道兄如何肯出借宝旗给我等？”

准提道人这才明言道，“接引师兄将青莲宝色旗炼化那日，我八德池中群花绽放，正应五百年花开之数。师兄当时讲，以花开见我，我见其人，莲花花开，宝旗断不可沾染红尘。我则对他说，东土大地，有三千丈红气冲空，与吾西方有缘。玉虚封神虽好，奈何上榜

这是要求以人换旗的意思了，西方教打得好算盘，趁三清不闻外物，还想趁机要求传道入东昆仑地界。然而圣人言于心，西方教此举的确是合乎天道的。

燃灯听完后，低头默默思索，半晌，说道，“道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我那琉璃儿，其言行已是入魔，可与贵教有缘？”

接引道人摇摇头，“如今天数混乱，太虚道门遭大劫，灵珠应劫而生，灯灵截断人族根本，都是亘古不遇之事，你既不知，又何必庸人自扰？既然周圣主应运兴盛人族，阴阳互衍，天道必有邪魔容身之处。须知，天机不可泄露。”

燃灯点头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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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旗既已到位，姜子牙掌聚将鼓，迅速安排妥当，正南用离地焰光旗，东方用青莲宝色旗，中央用杏黄戊己旗，西方用素色云界旗，将“殷郊”围困在北山，用计谋夺走了他的番天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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