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一切,觉得时光仿佛停滞,内心十分的舒适坦然。
我从哪里来,我将要到哪里去,都不重要。仇恨、凶杀、矛盾,都被我通通留在了对岸。如时天对我说过的,一旦跨过了北仑河,过去的生活就被抛在了身后,只能往前走,只能有一个目标,绝不回头。
而我追寻的那个人就在我面前,不到十步的距离。彬背对着我,向远方眺望。
我像是步行了许久的归家旅人,又疲惫又欢欣,又充满了坦然。我走上前去,如往日那样,从怀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打火机上写着NAGA的字样。
我试图点燃火焰,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我将烟叼在嘴里,却尝到苦涩的腥味——烟灰落在手上,变成了粘稠紫暗的血。
我惊惧地抬头,向彬求助,却发现眼前哪里有彬的影子。
死去的姚江穿着彬的外套,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胸口插着我那把军刀,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凹陷的空洞,露出粉黑色交加的虬結筋肉。我想要逃走,却转身退后不得。姚江伸出手,一把掐住我的喉咙,将我举向半空中。
我拼命挣扎喘气。醒了,一身大汗淋漓。
原来已经日上三竿。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下早餐、药剂和一盆清水在床边,我伸伸手就可以碰到。
我摁住太阳穴,努力从方才的梦境里抽离。昨晚的吻和姚江的死交缠在我脑海里,一时活色生香,一时惊悚可怖。
想起了白局向来对我的评价:馨诚啊,你总是行动比脑子快。
我呻吟一声,扼腕不已。搞砸了。我最信任和依赖的朋友是个超级杀手,我抛弃了所有的东西来追捕他,他却以自己的生命和自由来保护我,结果我差一点想要搞他。
最荒诞派的作家大概也写不出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故事情节,而就算弗洛伊德本尊可能也没法分析清楚这一切背后的心理动机。
我看着面前的食物,饥肠辘辘,却又食欲全无。
假如我还有行动能力就好了。只有几条摇摇欲坠的铁栅栏的窗户,完全可以适应一个成年人的逃脱。我可以在睡梦里杀死彬,或者被他杀死。不管怎样都是解脱。
我抱着头,试图把昨晚的记忆从脑子里洗去,却绝望地发现,人的记忆并不受自己控制。
我扶着床,慢慢坐起来。伤口虽然在疼,但并非完全不能忍耐。我试着站起来走一点,虽然脚下发颤,肚子里疼得像是吞了一把大头针,但是总算可以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几步了。这没什么,我经历过更糟的,也经得起更糟的。
疼痛刺激了脑子急速运转。国安部已经关注了这里。姚江和阮八那一场京城大战,估计早就震动四野。而安隆汶的死神在越南境内现身,吸引的肯定不止一个街头帮。不单说彬手里关于红色高棉的绝密资料,他传奇的经历和几乎无敌的战斗力,都是各方势力垂涎与争相招徕的对象。但这种招徕也是致命的,一旦彬作出了某种抉择,就必然成为其他势力的耳中钉眼中刺,而遭到疯狂反扑和清洗。
我苦涩地自我嘲笑,也许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彬随时都可能葬身在这里。
除非他主动离开。我的胸骨一痛。
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谁留在这里。
真是个死局。
我发现自己疯狂想念可以向彬肆无忌惮求助的曰子。他虽然总是冷冷地不愿意惹麻烦上身,但几乎对我总是有求必应,甚至被老何嘲笑过,“过度宠溺了”。
我想念那个彬。正如我想念年幼时的津港。我想念那一切平静、美好的旧日时光。
越南姑娘如她承诺的一般地来看了我。她看看我留在地上的早饭和注射剂,摇了摇头,说:
“这是不好的。你是病人,需要好好吃饭和打针。
然后她掏出酒精棉,替我消毒、注射。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我把冷透了的早饭塞进肚子里。
“如果没法送你去医院,我会弄一台小型的B超机来,替你扫描。”她一边替我换纱布一边说,“但如果伤到了内脏器官,必要的时候需要手术。
她看着纱布上新渗出来的血液,再次摇摇头:
“你在受伤和生病,不要用力地运动。休息。休息”
我朝她露出无奈的笑容:
“好的医生大人。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医生大人?”
“大家都叫我Mia。”嗯,这就是杨子提到的那个可以信赖的名字了。我打算多聊聊来了解情况。
“他们总打架,我爷爷的诊所里,一个月要见到他们二十回。所以他们有任何情况,都是来找我们出诊。我爷爷年纪大了,就只有我来出诊。”
难怪杨子会挑选这样的对象来向街头帮渗入。但是这样的年轻姑娘,一旦被街头帮发现她和国安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突然觉得很无奈,这个局不但绞入了彬的性命,
还有我,还有Mia,也许还有其他更多无辜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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