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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孩子,多半都喜欢爹娘和睦,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是以每回见着永穆帝,都变着法儿地将他往蓬莱殿里带,一心想让父皇去看母后,在双亲跟前夸耀他刚学到的新学问。后来,看出永穆帝常去看淑妃,冷落皇后,还常常生闷气。
只是那时永穆帝忙于政务,猜不到他的小心思。
且周令渊毕竟是长子,永穆帝纵有意铲除章家,却仍对周令渊寄予厚望,延请名儒教导之余,也不想将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惯出娇气的毛病。是以即便明知周令渊在赌气,也不曾耐心哄劝,倒是章皇后颇宠溺儿子,常去陪伴。
后来有一回,周令渊跟太子太傅请教君臣父子,曾问父皇是否将他和梁王都视为尊卑有别的臣子,才会那样严苛冷淡。
永穆帝无意中听见,才知父子间已有隔阂。
也因此,他对周骊音格外慈爱,纵朝务繁忙,亦时时关怀教导。
可惜周令渊年纪渐长,幼时的心结横亘,加之章皇后有意哄劝他与章家亲近,拿梁王母子的事挑拨撺掇,即使永穆帝有意弥补,父子之间的隔阂终究难以消除。其中种种因果,永穆帝在得空时琢磨过许多回,亦常暗自叹息。
如今至亲反目,兵戈相见,未尝不是祸根日积月累。
此刻再谈父子之情,未免可笑。
永穆帝沉默望着儿子的背影,良久都没见他像从前那样转过身来,只好搬了张椅子坐着,低声道:“有句话,昨夜忘了问你。倘若朕疏于防范,被章孝恭父子取了性命,等事成后长宁回到京城,你打算如何交代?她虽疏远章氏,却是你亲自照看大的妹妹。”
提起周骊音的名字,周令渊总算有了动静。
他攥紧手,避开伤处,缓缓转过身。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见吖~
☆、无奈
周令渊的眼底布满了血丝。
昨晚宫变事败,被扔进玉霜殿后,他一直没有合眼。腰肋上伤得不轻,哪怕太医奉命处理过,止住了血,仍阵阵作痛。但比起身体的这点痛处,心里实则如千刀万剐——这一战,周令渊原本胜券在握。
要不是盛煜父子横加阻挠,凭顾玄翎的龙武军,他原本能轻易控制住麟德殿!
他差点就做到了!
二十年储君生涯,周令渊不是没想过坐在御座上的滋味,在魏鸾被赐婚给盛煜后,深藏在心底的渴求愈发浓烈。昨夜那样瑰丽的星落如雨,他都笃定皇位即将到手,谁知道,竟会棋差一招?
能够查到顾玄翎跟章家往来的,除了玄镜司不会有旁人。亦可见盛煜获罪入狱,盛家阖府绊在乐寿堂,皆是幌子,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盛煜在暗处密谋、设圈套!而他,就那么毫无防备的闯了进去!
然后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污泥,曾属于他的一切,悉被盛煜毁去。
周令渊恨不得将盛煜千刀万剐!
几番交手时盛煜嚣张的举动一幕幕浮现,汹涌的愤怒憎恨中,他甚至没想过永穆帝在这件事里的所作所为、所感所受。直到此刻永穆帝站到跟前,提起远在京城外的周骊音,他的思绪才被迅速拉回。
昨夜父子隔窗问答,此刻不过两步之遥。
周令渊忍着痛坐起身,散乱的头发垂落,那张脸骨相清秀如旧,神情却嘲讽而偏激,“父皇怎么不问问自己,当初我若死在朗州,父皇会如何跟长宁交代?当初是父皇封了储君,在我不懂事时就推到这个位置,如今也是父皇放任奸佞忤逆犯上,谋我的性命。”
“朕没想要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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