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床榻瑟缩成一团,浑身直冒冷汗,宫婢守在床边拿湿帕子帮他擦脸,井水一沾肌肤,他便喃喃冷,不擦,又是从头到脚难耐的燥热。
听见陆重霜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却是笑着同她说:“霜儿,我要死了。”
陆重霜紧紧地搂住他,素白的面颊贴在他冷汗涔涔的脖颈,低声安慰:“你会没事的,太医署最好的医师都来了。”
“能与你在深宫中相伴近十年,泠心满意足。”他撑起身,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抱到怀中,蜕皮的惨白双唇触了触少女的面颊。
陆重霜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泠公子已年满二十六。
“还是孩子呢,”男人叹了口气,一件件嘱咐道。“记得照顾好自己,早些睡,少喝酒,在边关交点信得过的朋友,找点能将命交柳散伍肆捌霖玖肆霖给你的下属。回来了,要是还想当女帝,就去抢,他们欠你的……女帝,帝君,所有人,他们欠你的。”
“好,好,”陆重霜一件件应下。
泠公子看着她,用往常的口吻道:“困了,霜儿陪我来睡一会儿。”
陆重霜默默爬上床,紧挨他瑟缩的身子。她用力握住他的手,不知多了过久,男人没了鼻息。
他嘴唇发紫,是被人下了毒。
同年,晋王任右武侯大将军,北击东突厥,年仅十四。
皇城里的消息自此模糊不堪。
某日,长庚告诉她长安有消息传来,大意是说泠公子是害恶疾死的,是不祥之兆,安葬的尸体要挖出来拖到野郊焚烧干净,不然整个皇宫都要害病。女帝准奏,降下一道圣旨,不出三日便将事情办妥。
陆重霜淡淡应了声嗯,继续对着地图研究行军路线。即将天明时,尺八的曲调忽而穿梭在军帐间,声音高寒而悠远,好像一口气想说许多事,却又茫然得不知从何讲起。
鸾和十八年,耗时两年多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晋王凯旋。
她回宫,发现旧时居所早已住进别家公子。
后庭砍了昔日的老梨树,换作满院芙蓉。
……
陆重霜缓缓醒来,车窗外正下着暴雨。
马车走得很慢,稳稳的,在疾风骤雨中如同一艘航行于无垠海面的巨船。车厢内的貔貅金炉内,香丸焚尽,空余一堆灰烬。
陆重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她坐起,膝盖刺痛。
这时,长庚的声音自帘外飘飘忽忽地传入耳中。
他道:“殿下,到安阳寺了。”
(月中生了一场病,虽然不是大事,却也难受许久,恰好又忙得厉害……一来二去,搞得现在才有空写文……磕头认错jpg)
风萧兮(十)
雨急,山路湿滑得不行。
长庚约莫留了半步的距离,紧紧跟随陆重霜身后。他高举一柄绯色绢帛糊制的大伞,严严实实盖住身前的主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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