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入水一刹那，一昼夜待之，方得真意。”/p

竞庭歌稍体会，挑眉道：“要等一个昼夜，明日此时？”/p

主事僧人点头。/p

竞庭歌看阮墨兮，阮墨兮待要开口。/p

“一昼夜是最长等待时限，所谓规则。但贫僧二十年多年来睹有缘人观莲，能沉灯者多数在一两个时辰内就有了结果，只一位，”/p

僧人声歇，似陷入往事，很快继续道：/p

“观莲只在起愿者，与旁人无挂碍。”言下之意除了阮雪音，其他人无须陪着等，“而起愿者是否等，等多久，也全凭自愿，并不强求。”/p

自是要等到最后的。阮雪音暗忖。否则何必开这场近乎庄严的赌局。/p

佛门圣地，众人皆受浸染而齐赞成这样的法子，载入史册也是奇闻妙事一桩。/p

奇闻，从锁宁城阮仲兵变开始，一路至今，若非亲历绝不敢信的亡崟全过程。/p

历时顺理成章，只因封亭关与东宫药园的阴魂始终高悬混沌了一切，此刻再想——/p

哪里怪呢。/p

“观莲在乎赤诚，佛渡有缘人。”主事僧人缓缓再道。/p

仿佛一句随口，却分明在提醒走神的阮雪音。/p

她敛思闭眼凝聚精神，再睁眼观莲，心无旁骛。/p

中间那盏莲灯便在她睁眼下一瞬动了。/p

因是下沉而非平移，又极慢，乍看不觉得，只觉得在动。/p

阮雪音自以为眼花。/p

她聚精会神盯着中心莲灯最下缘。/p

确定没入水中的部分变多了一点。/p

她想向主事僧人求证，刚张嘴还没转头，又听到那句“观莲在乎赤诚，佛渡有缘人”。/p

只好收回心思继续观。/p

那中心莲灯没入井水的部分在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渐多，直至半盏灯身皆在水中，就着将暗天色，自悠沉又清澈的水光里泛出纹理。/p

周遭六盏莲灯开始同时沉没。/p

阮雪音没再望任何人。她被这景象吸住了，心神俱震，耳边反复一句“观莲在乎赤诚，佛渡有缘人”，却不来自主事僧人。/p

说不出来自哪里。/p

直至七座莲灯尽数没井水——/p

将将淹没，留半截灯芯，没再继续沉。她神魂被深拽其间，好半晌没说话。/p

所有人都好半晌没说话。/p

“阿弥陀佛。”主事僧人长声。/p

“阿弥陀佛。”七位送莲灯的僧人齐声。/p

便是结果了么？/p

阮雪音勉力自那些说不出的氤氲中撤出来，有些惶然去看主事僧人。/p

众人的脸皆在氤氲中，也有些惶然，个个看着她。/p

“燃灯，封井。”主事僧人面色沉宁，合掌胸前。/p

须臾但见一名小僧，该也年过三十，却是众僧中相对资浅的，小心护一根烛过来，欠身，一一点亮了七截留在水面的灯芯。/p

细小的火焰七束摇曳在漆黑澄澈水面，略诡，极美，微弱又强大。/p

会继续下沉然后被井水熄灭么？/p

众人齐思量，却注定是个千古谜题。水井被封上了，七名奉灯僧人共持一厚沉石板，大小形状与井正相合，该也是多年前就准备好了的。/p

石板落，井水、莲灯、摇曳的火焰顷刻消失于万古长夜。/p

“阿弥陀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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