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有些疲惫。/p

大半因身孕，坐久了不舒服。/p

小半因竞庭歌挺着更大的肚子坐在乌泱泱一地罪臣间，翻着死鱼眼开始没顾忌盯自己。/p

“那泼妇瞧你作甚。”投过来的目色犀利，淳风自然注意到了。/p

“不知道。”阮雪音回盯竞庭歌片刻，开始起身，“我去后面看看。”/p

“就说你该去看看。”顾淳风如释重负，依旧气声，“她啊，最知道怎么拿住九哥，十年功。”/p

阮雪音当然不是为纪晚苓。/p

今夜没完，显然。所有人静候到天明绝不只为候各地兵马。而竞庭歌易了容，此刻无论她还是纪桓都没有契机与上官宴的如夫人对话，遑论照拂。/p

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只能去问顾星朗。/p

御花园内灯火寂，夏虫清鸣尚伴着花香。云玺打听一圈回来，道君上已经在挽澜殿，瑜夫人自回了披霜殿。/p

吵过架吧。阮雪音遂往挽澜殿。/p

他不在书房，不在正殿，躺在寝殿前的中庭梧桐下望天。/p

宫人见珮夫人至，很快摆好另一张长椅。阮雪音坐了一晚上也想躺，由云玺伺候着脱了鞋与顾星朗并排。/p

“耍威风没意思，发火也没意思，还是躺着看星星好。”她随口。/p

看不大见星星，梧桐青叶遮尽了天光，缝隙间点点微芒。/p

“妄揣圣意，你也欠收拾了。”/p

“臣妾知错。”/p

“没错。”/p

阮雪音伸手握他手。/p

“我从前认为静水流深地解决所有事才是大智慧，真本事。但父君说，为君者是要耍花枪的。三哥从小就会，我不会，或该说不屑，他据此认为三哥比我更适合为君。”/p

“两者其实不矛盾。”/p

顾星朗点头，“后来我知道了，玩儿惯了也还好。”/p

“多好。老师说成大事者都别扭，因为看得见人性的至少两面，世事的至少两面，一句话一个选择的至少两面。趟过这些别扭而能兼容运用它们就成了。我觉得你的花枪，耍得比他们都好看，不俗气。”/p

顾星朗被她逗得笑，转头笑，“因为脸好看吧。”/p

阮雪音诚挚点头。/p

顾星朗点她额头，“愈发会哄人，我该提防你了。”/p

阮雪音蜷腿侧身躺，彻底面向他，“他们都还在外面。”/p

顾星朗依旧侧脸看着她，“你想叫谁进来。”/p

“谁都可以么？”/p

“他们都会进来。我只是还没想好先叫谁。”/p

“她快生了。坐得太久，我怕——”/p

顾星朗扬声唤涤砚。/p

半柱香后涤砚出现在鸣銮殿前：/p

“君上有旨，传上官宴入挽澜殿觐见。”/p

上官宴直觉得突兀，半刻后反应：/p

“内子临盆在即，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草民不放心，敢问大人，可否，”/p

涤砚似思忖了少顷。/p

也可能只是干等了少顷让满地跪伏的人以为他在考虑。/p

“带上吧。进去安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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