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缓缓瞪大眼睛:“可他是少林的人,他怎么会轻易加入别的教派?!”
“因为他做错了事,我正巧看见了。”叶障目抿住唇,微微笑了。他的笑总是温和的,可这次却染了细微的讽刺意味:“——你不会想知道他到底做过些什么的。”
楚留香不说话了。
盗帅的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快。无花身为他的朋友,他哪会不知道无花的品『性』?叶障目么是误解了事,么是认错了人。
但他也无意跟另一位交心的朋友说不讨喜的话,左右都是朋友,他何必非在这种时候做个愣头青不可?所以他决定将这事往心底藏着,来日找个合适的由头再提出来。
楚留香换了个话题:“昨日我在你床边放下了一个锦囊,你看见了没有?”
“看见是看见了,”单纯的玉人少年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只是我到底不擅长这一类工作,所以这些细的件我找不到拼接的地方。思来想去,最终只接在头发了。”
他白『色』的发丝因风的吹拂而微微扬起,阳光洒在面,底下投『射』着一片绚丽的七彩霞光。
但若是将注意力放在头发本身,有一点还是注意到的:发丝明显长出了一截。本来只在两肩摇曳的头发,竟在一夜之间,垂落到了蝴蝶骨。
坚硬的发丝用柔软的布料捆起,叶障目虚拢了一把头发放开,任由随着风飘扬。
玉人笑着说:“我还记得我刚到来的时候,那时我的头发不过仅是齐耳短发,转眼间已这么长了。和人类待在一起,真是奇妙的体验。”
盗帅轻叹:你的转眼,到底有多长呢?
短短的相处时日里,楚留香已然知晓:玉石少年的外观是不会变的。
毕竟盗帅常年易容,自然是对人体变化的速度知之甚详。
可以这样说,他易容的本事,绝对是天下数一数的——不说第一,是因为有个不知深浅总是活跃于人前的司空摘星挡着。这位偷王与他皆是有所耳闻,却未碰过面。江湖这么点大的地方,两人近乎同时闯出名声,可却未见过,也算是奇事一幢了。
话归正题。出于本,盗帅每次见到一个人,都会下意识地打量那个人的周身。历数天的交集,楚留香算闭着眼睛都将叶障目的外形用纸笔勾勒出来。可正是如此,他才发现一件不妥之处:叶障目的外貌未改变过。
睡觉时侧卧的姿势会改变一个人的脸型,呼吸时用到的肌肉会改变嘴角扬起的弧度,顺着头发往下梳,你用力的程度会改变头发的生长速度……人的外形是如此奇妙,日复一日的简单习惯都会对外表进行不可逆转的改变。在长达数十年的消磨之后,再怎样完美的人都会逐渐变得不完美起来。
可是叶障目的五官是完美的。
他的脸中心开始,全然是对称的。左边的眉『毛』有多少根,右边有多少根。笑起来时的弧度也是不变的,左边是十五度,右边也是十五度。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算如此,年岁月不变的外观也会因外力而改变……楚留香叹息,在他未参与的时光中,面前的玉石少年一定历了很多风雨。他虽好奇,却也不想探究。因为他知晓:这必然与对方失落的心脏有。既然这般,何必去往别人的伤口撒盐?
只是……
“不把那些碎片安回去不紧吗?”楚留香皱起眉,“我总归是不太了解你妖精的。但是人若是少了个物件,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
“没事。身体只是储存记忆的容器而已,与我相接的分,记忆仍然存在,我最多只会忘记一些无紧的回忆而已。”叶障目托着脸,漫不心地回应,“如果实在出了差错,把我彻底砸碎。只是到时候得劳烦你叫人来,把我重新拼接回来行。”
反正宝石人没有痛觉。
而叶障目本身不怕痛,算有疼痛的感官,他也可以轻松无视掉。
但在不知道内情的楚留香看来,叶障目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指的并不是自己的手足,而是其他无紧的事物一般。
盗帅叹了口气,他浅黑『色』的眸里盛满担忧。楚留香认真地看向叶障目:“我是向来不愿破损美丽的事物的。若是不到必时,请千万不让我做这样一个暴殄天物的坏人。而且,也切莫再丢失自己的碎片了。虽然大分记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若有哪块碎片承接着你我相识时的记忆,那岂不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叶障目一愣,脑里刹时一片空白。他哑然而陌生地望了楚留香一眼,似是想说:这怎么算得可惜的事情?
也是。宝石制成的人型,早已习惯了忘却,怎会感到悲凉?
只是面条件反『射』地浅笑,嘴里也下意识地安慰:“怎么会呢。”
玉人以十分温柔的口吻说:“那你再与我重识一次,不好了吗?以不同的方式再度相识,说不定也是一种非常浪漫的邂逅啊。”
是的。虽然他未感受过这种失而复得的浪漫,但象征着爱情的钻石总是有这种天马行空的神奇想法。
“叶障目,你真是个很擅长宽慰别人的家伙。同时,你也真是个温柔的人。”
叶障目有几分受宠若惊:“……谢谢。”
楚留香面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内心里却是叹了叹。
玉人少年果然不擅长说谎。
他每次说谎时,都会有些不自知的动作。常人尚且观察出来,更何况人精如楚留香?叶障目分明根本没有想过,丢失自己的零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事大抵都是无紧的。于是楚留香出其不意地抛出自己的视角,惊得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可他哪怕再不知所措,都还在努力去安慰别人。
这是个善良的孩,却也是个不晓得珍惜自己的孩。遗落在人间的数年,难道没有教会他什么吗?
楚留香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昨日约你去风雨亭会谈的人究竟是谁?”
“……你若是不问我,我差点都把这件事忘了。”叶障目突然站起身来,阴影遮去他的眼睛,只看见唇边一抹冰冷的笑意:“我也问你一句,昨日抚琴的人是哪位人士?”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忽然同时道:“妙僧无花!”
。
此时的妙僧无花正与南宫灵坐在舟。
茶盏袅袅升起的浓雾朦胧了无花如画一般的眉眼。面若桃花的僧人平和地说:“我被发现了。”
南宫灵那一棋再也下不去了,他的指尖泛着白,停驻在半空中:“被谁发现了?”
“叶障目。可还加楚留香。”
“怎么会?!”南宫灵指尖的棋跌落到木舟,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分明已算计好了的!昨夜三方混战,你,楚留香和一点红,再加叶障目。浓雾遮蔽住他三人的耳目,他只会以为自己是被无辜扯入战况的过路人,怎会将嫌疑投到一旁的你身!”
无花闭眸,仿若置身事外:“自我见到楚留香摘去张啸林面具的那一刻,我便知晓已然完了。”
南宫灵颤声:“那张啸林竟是楚留香假扮的?!……也是说,楚留香与叶障目在路便已接触过了!难怪,只待他对峙一通,你的身份便会此暴『露』……早知如此,在你以琴声混淆他视听的时候,我该下水把叶障目杀了!”
“你杀虚弱的叶障目,你杀水下的楚留香吗?楚留香与我打斗,我都只有五成把握胜他,更况且是武功尚不如我的你?”无花低声道,“旁边还有个敌我不分的一点红。你我哪个去杀人,都落不得半点好处——说不定命都得留在那。我倒是无所谓,可你是我弟弟,我怎弃你于不顾?”
南宫灵听了无花的话,眼圈都红了半截。他的声音有轻微的更咽:“兄长,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无花落下手中一直持着的黑。他睁开眼睛,棋盘本是白占优势,可是这一之后,黑起死回生,与白势均力敌起来。
无花轻吐两个字:“母亲。”
“……有这个必吗?”
“你我不是未尝体验过被叶障目追杀的感受。”无花低叹,“若不是年龄和相貌对不,我都怀疑他是前些年头的罗刹剑弃剑持刀。那漫溢的刀意,一般人可真是消受不起。我探查了好几番,此人分明身无内力,却铸如此可怕的刀法……真是个怪物。”
他低下头,提起笔在纸写了几句话,随后将信纸对折,塞到飞鹰脚的信筒内。
飞鹰收了信,便低矮的舟檐飞出。在空中盘旋几周,边发着恐怖的尖啸声,边向远方飞去了。
“母亲此刻在大漠的边界。赶往这里至少也需三五时日。”无花温声道,“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彻底搅『乱』眼前这一潭春水,好让楚留香摇摆起来,牵制住叶障目才行。”
兄弟人的眸中同时闪过一道冷光。
。
另一边的楚留香满心荒诞。
他是真的不相信,自己那不染尘埃的友人竟在这场阴谋中有一席之地。
叶障目知晓他的不可置信,安抚着说道:“还是先与他会面一场,也好知晓他到底是怎样的情形才是。”
楚留香『摸』了『摸』鼻,苦笑道:“我竟没有你清醒。唉,果然是当局者『迷』。”
楚留香站起身便想走,被叶障目不容置喙地按着压了下来。雌雄莫辨的白少年望了他一眼:“还是先吃了早茶再走吧。我若是没猜错,你昨日起便没有进食,对吧?人可是非常脆弱的生物,一定保护好自己才是啊。”
盗帅与玉人对视了一会,场面一时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楚留香败下阵来,盗帅闷不做声地低下头,开始用膳。
他的动作优雅而迅速。仅是过了一盏茶时间,他便已将桌的菜肴全吞咽下去了。可到底是牛嚼牡丹,半点味道都没尝出来。
叶障目见他吃完,便站起身来:“走吧。”
可是,该去哪找无花呢?
这位好友云游四海,总是不知去向。楚留香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叶障目细心地为他抚平褶皱的衣尾,淡淡提示:“丐帮。”
楚留香眼睛一亮,对啊!丐帮的现任代理帮主南宫灵正是他的好友。只向帮主求助,那无花的动向他肯定可以知晓!
他并不知道南宫灵是无花的弟弟,而叶障目望了他一眼,也没打算为他说明什么。
盗帅这时候还心存疑虑,与其将全一五一十道出,不如他慢慢查明真相,再一点点挖掘他看。
两人便沿着街四处走,打算找丐帮问路。平日里到处都有丐帮,可今天却找了半晌,都没见到一个丐帮的人。楚留香长吁一口气,也不知道心底的情感究竟是遗憾还是庆幸。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绕了济南城半圈,最终落脚到快意堂门口。楚留香停下脚步,对叶障目说:“我现在到底还是用的张啸林的身份——先前我与冷秋魂商量了点事,现在还与他告知下情况。”
叶障目无所谓地点点头:“好的。”
他两走进了这全济南最大的赌场,可一踏进门,楚留香便发觉了不对:这里太过安静了。
这种安静对一个赌场来说太过反常了。
两人走到厅堂,只见厅堂中一位黑衣的公拿着长鞭傲然站在人群中心。在他踏进房间的刹那,那公若有所察地偏过头,正好对含着笑的叶障目。
公的眼眸一下亮了:“叶公!你什么时候来到济南的!”
叶障目眨眨眼,冗长的记忆里调出眼前人的名字:“黑珍珠?”
他微笑着向前,堪称亲昵地与年轻的公相拥:“好久未见。你怎会离开大漠,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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