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不平蝉(七)_太岁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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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不平蝉(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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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没跟计较,轻轻地了一声:“西楚这鬼地方啊,多山多歧路,天灾频发,鲜少全国无的份。这些小孩都是从受灾的地方弄来的,便宜的一把铜就得,做成灵相娃娃,一个娃却至少卖一盒白灵,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谁不眼红?筑基修士在凡间都是横着走,你几时见们这样藏头露尾过?”

徐汝成倏地顿住脚步。

“这里是‘逃县’,不缺的就是亡命徒,你不抓紧时间将消息扩散出去,借刀杀人,还等什么?等们到了七里镇再出,可就是砸你手里了。”太岁用一种恨木头不开窍的语气说道,“你上次说你主上是什么殿?到底从哪把你这活棒槌挖出来的,来之前怎么没人教你怎么当个邪祟?”

徐汝成拔腿就跑。

“喂,看着点,踩了陷阱我可不捞你。刚给你免费上了一课,你再替我办件不过分吧?”

徐汝成:“什么?”

便听太岁道:“我你把野狐乡方圆百里内的转生木全给我砍了,以后整个陶县,任何人不许拜太岁,不得私藏太岁神牌。”

徐汝成目光一闪,寻思道:果然,就是被困在转生木里的,这么听来,脱困,恐怕得毁掉周围所的转生木才行。

里了猜测,便试探道:“仙宫里供奉的座也……”

太岁语重长地打断:“成儿啊,你大好头颅还是摆在脖上勾搭小姑娘用吧,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不然我一话你,你又哭,我忍着不也累啊。”

徐汝成:“……”

狗娘养的邪神。

“个怎么处置随你便,怕神像没了我会出来祟,你就接茬摆着烧香呗。”太岁无所谓道,“只是烧香的时候,你记着焚香沐浴,身上不许带伤带病……不许吃辣,不许吃蒜,不许吃腌肉腊肉,违一条你魔誓反噬。”

徐汝成一头雾水,不知道这邪神都什么毛病。

三天后,新月夜里,没人知道的地方,陶县屠宰场亮起了血光。

屠宰场中保密铭文用的是级,升灵仙人亲至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破开,屠宰场里的邪祟万万没想到这万无一失之地会泄密,猝不及防。而在几方修士激烈的冲突中,人浑水摸鱼,卷走了全部的灵相娃娃。手的早准备,不等追踪,就立刻切断了灵相娃娃身上的灵印,逃之夭夭。

野狐乡黑市严禁斗殴,但进入野狐乡之前可就各凭本了。邪祟们每天都在为夺宝厮杀暗算,这场屠杀只是动静格外大、被劫掠的一方格外肥而已……以及念念着打算就此开灵窍的贵人们,大概期望落空了。

与此同时,七里镇的蛇王突然毫无理由地了一道命令,不许任何人再拜太岁。

在野狐乡一带,蛇王的话不说是圣旨,可也差不多了。

当地人传说一种特殊的神通,能听懂鸟兽虫语,连蚊都是的斥候。只想,被窝里的私房话也别想瞒过老人家的耳朵——不过这当然是以讹传讹,就算蛇王真能听得懂蚊说话,恐怕除了“叮你叮你”也听不见别的新闻——蛇王只不过是狗腿众多,在野狐乡的大街小巷中设了百来个监听法阵而已。

总之,蛇王说了不让拜,百姓们再不愿意,也不敢违抗。命令一,们立刻就连私口头祈祷都不敢了;蛇王不让留太岁神牌,一夜之间,七里镇——乃至于整个陶县的太岁神牌都几乎销声匿迹。

而在徐汝成的提吊胆中,神秘的转生木神像毫无变化。

狡猾的邪神将用过就丢,再也不找说话了。

太岁说自己是“树精”,不完全是诓棒槌。

确实生于转生木,自从意识萌芽,就一直被困在其貌不扬的神像里,每天着蛇王张看着就来气的丑脸。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说不好自己算死算活,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大部分时间都迷迷糊糊的,偶尔梦见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不等看仔细,便又泡影似的消失。

在大宛渝州的时候,蛇王常领着一帮大傻“嘤嘤嗡嗡”地冲顶礼膜拜,们叫“太岁”。

无端讨厌这俩字,可是讨厌也没用。后来别人老这么叫,也习惯了,渐渐将“太岁”当成了自己的名。

渝州兵荒马乱,太岁被困在木头里,不知今夕何夕。直到后来些拜太岁的人开始时兴将转生木刻成神牌,挂在家宅和自己身上。

神牌们似乎跟感应,渐渐的,太岁发现自己的“神识”能顺着神牌“流”到些人身上,尝一尝做人的滋味。

做人的滋味不怎么样——渝州虽是大宛属地,但与楚国只一江之隔,饮食习惯更像楚人,爱重盐重料,尤喜腌物。太岁被迫与们“同甘共苦”,刚开始还新鲜,没几天就被各种腌料熏得想吐。

于是就此得出了关于“自己”的第一个结论:不喜欢像人一样吃东西。

木头没眼,太岁就像个盲人,只蔓延到别人身上的神识水波似的弹回来,才能慢慢摸索出自己是什么。

神识附在戴神牌的顽童身上,就跟着一起挨打,顽童挨了打嗷嗷哭,则从中感觉到了自己没的“屁股”和“手”。比起打屁股,比较怕被打手,也不知道哪来的想法,就是觉得大人打手的时候才是动真火。

神识是落在成人身上就更痛苦一点,们日复一日做重复的,些人还没怎样,太岁的神识却会时不常地断片。暗无天日的厂房和田间,感觉到了手腕、肩背、腰……还针扎似的膝盖。

知道人们高兴的时候,身体会轻飘飘的;期待什么的时候,胸口会发痒;愤怒的时候头发热发胀,脏会捶肋骨;跟着一起轻、一起痒、一起捶,情绪却不能感同身受——没办法,注意老被些人身上疼痛难忍的部位引走。

不过虽然折磨,凡人尚能忍耐,倒也能凑合活,至少让把人身上的器官认全了。

这位转生木里生出来的太岁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神识与这些人纠缠得深一点,就清醒一些,学了一口渝州方言的同时,莫名其妙地“会”了另一种口音,还模糊地想起了许多常识……

直到一身蛇皮的丑八怪将楚人引过峡江。

时候还没弄清楚世上几国,不知何为仙、何为邪,也不知道个“供奉”的人为何一身怪物似的蛇皮疤。

楚人东渡,玄隐平叛,神仙动武,蝼蚁尸横遍野。

“信奉”过的人,被的“仙使”出卖,死者将死亡与怨恨毫不留情地弹回神识上。反复挣扎,反复“死”,持续数月之久,再睁眼时,已经到了楚国。

经此一役,懵懂如幼儿的神识一夜长大,无师自通地知道了“玄门”、“邪祟”、“玄隐”、“三岳”。

蛇皮的邪祟以前只是利用招摇撞骗,后来大约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保佑,不知怎的,也真实意地供奉起来。于是太岁的神识终于通过蛇王的神识尝到了百味,这才发现自己不讨厌吃东西,甚至觉得楚味也还行……只是讨厌些肩痛腰痛膝盖痛的人吃的东西。

神识附在蛇王身上痛快多了,尤其丑八怪在野狐乡扎根后,什么什么——太岁跟着一起纸醉金迷,时会想起一些更精致、更讲究的情景。

但些破没用,蛇王条宝石腰带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不感兴趣,什么崔记姚记的,只想丑八怪的命。

在渝州时就发现了,的神识越是放出去,弹回来时自己就越清醒,越清醒就越强大。太岁种感觉,神识强大到一定程度,说不定能办法影响到真人。

野狐乡拜太岁的人越来越多,开始疯狂地将神识往外放——惊弓之鸟似的陶县百姓,胆战惊的侍从,争斗而死的邪祟,穷奢极欲的楚国权贵……以及们箸“牛羊”。一开始是主动,到后来,的神识开始不受控制,只人拿着神牌参拜,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原本虚弱的蜷在神像里的神识越来越强大,却也越来越混乱,常常陷在不知名的人身上,庄生梦蝶似的颠倒我。幸好杀意够坚固,五来,“杀蛇王”成了一根清晰的路标,稳稳地镇在里,无数次把从疯狂边缘拽回来。

直到伙刺客闯进来。

傻大个一进来,太岁混沌的灵感陡然被触动,乱散的神识瞬间收归原位,然后惊愕地发现,傻大个身上的络上竟一部分丢失许久的神识!

络缠在神像上,神识融合,一段遥远的记忆清清楚楚地浮了出来。想起了一个叫阿花的少女,想起自己的神识曾“行走”在转生木中。

想起自己不是一棵树,似乎也是个修士。人将灵基上的神识收入了一个幻境里。但当时游历过无数转生木的神识远比常人强悍,清楚地知道是幻境,虽然还算配合地进去了,始终记挂着前途未卜的阿花,开小差偷溜出来一点,顺着转生木逆流而上去找。

找到了少女被踩进泥里的雪青络,没看见人,正在神像中团团转,神识却突然像被打碎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被震碎的神识合而为一,一刻,太岁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本体被扣押在某个无法透露的地方,重重规则枷锁似的扣着。

但没顾上细想——傻大个同络果线深得入骨三分,还把血溅在了转生木神像上,终于能和人说话了!

终于能杀该杀的人了!

五来夙愿,一朝得偿,然而神识中的“定海神针”也消失了。

太岁神牌早成了陶县特产,居然连灵相娃娃也跟着乱信,附在灵相娃娃身上的神识随娃身一起分崩离析,连滚带爬地卷回神像里,受够了。

好在傻大个好使又好骗,借的手,太岁清理了周围不断牵拉神识的转生木,终于将四散的神识收拢,能睡上一觉了。

也许这一次,能梦见五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梦不见也随便,这些当人当得太够了,一点也不好奇自己的本体,就想歇一歇。

“哗——”

朦胧间,太岁忽然被水声惊动,什么东西牵动了的神识。

越过寂静的七里镇,朝水声“看”了一眼,“看”见一艘飘在峡江上的小船。

什么玩意,傻大个这是跑哪烧香去了?

不等“看”清楚,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就是西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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