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刚洗完衣服宋沅听见门外响起了“砰”一声。

屋里李倩并没有听见，反而是见他洗完衣服没了动作，瞪着眼睛吼道：“发什么呆呢？快点去晒衣服！别给老娘磨磨唧唧。”

宋沅垂眸，习惯了怒吼他直接忽略，快速地将衣服晾好，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身影高大男人明显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在他开门一刹那倒在了他身上。

宋沅很瘦，身上几乎没什么肉，在他这个年纪少年大多都有了肌肉，而他营养不良原因使得比平时女孩子还要轻。

男人这么一倒，压宋沅差点站不稳，紧紧扶着门框手也因为收紧而变得苍白无力。

宋沅皱起眉头，推了推他，没推动，再次推了下。

男人微微睁开眼，似乎恢复了点意识，离开了倒在门框前，半睁着眼看着宋沅。

昏暗灯光让人只能看清楚男人完美轮廓，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有些刺鼻。

宋沅面无表情与男人对视半晌，准备关门之际，男人用尽最后力气挡住了门，嗓音沙哑地说出一句话：“别报警。”

宋沅没说话，看着男人模样，脑海里闪过之前穿书时混乱记忆。

他没有手机，哪怕想报警也不行，何况他根本也没报警打算。

“要死了！在门口游魂呐？不睡话就别进来睡了。”随着李倩一声吼叫，身后房间门被狠狠关上。

托眼前男人福，他今天没办法回房间睡觉了。

身形高大男人闭上眼，昏迷前说出最后两个字，“谢谢。”

空气干燥令人心烦意乱，宋沅站在原地许久，直到身后房间灯都无情地关了，才扶住男人手臂，将他往外面扶去。

他实在没多大力气，整个人瘦小根本拖不住男人，就那么一点点将男人挪到了离他家要走几分钟路荒废房子中。

短短几分钟路程，他扶着男人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到处都是蜘蛛网，宋沅扶着男人进来时候，满是灰尘床板上趴着几只老鼠，听到动静吓得四处逃窜。

宋沅累脸色苍白，步伐都有些不稳，他已经没力气去将床板上老鼠屎给弄掉了，只是费力将男人放在床上后自己微弯着腰，喘着气。

一时间房间里静只剩下他喘气声。

床上男人似乎弄到了伤口，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神色痛苦。

周围很黑，好在宋沅适应黑暗，能看清大概。

男人流了血，鲜血味道很快代替了房间里霉味，宋沅走到男人身边，手在男人身上摸索着。

他动作惹来了男人不满，手腕被大手紧紧地握住，宋沅微顿，掰开了男人手。

下一秒又被紧紧握住。

“放手。”宋沅说：“你不放手我就走了。”

没了意识警惕心却十分重男人似乎听懂了他话，慢慢地放开手。

宋沅很快发现男人伤口在腰，背脊上、大腿上，血流太多，已经将衣服染湿。

他简单用衣服做了个包扎，出门了。

李倩把门锁了，他不可能进得去屋子。

周围唯一药店距离这里有半个小时路程，宋沅没有车，也跑不动，只能走快一些。

如果他回来，男人死了，也怪不得他。

听天由命。

＊

半个小时后，宋沅拿着身上最后一点钱买来药走进了破旧房子中。

他还买了根蜡烛和打火机，点亮蜡烛立在了一边。

男人俊美脸暴露在摇曳烛火下，五官深邃，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很白，看着已经快要死了。

宋沅探了探鼻子，还有呼吸。

他快速将男人翻过去，脱掉已经破烂被血染红衣服，没去多想什么，直接将那触目惊心伤口处理了下。

一共四道伤口，每一道都深快要看到骨头，可见下手之人有多心狠手辣。

上药时候男人被疼醒了，却一声未吭，忍得满头大汗。

宋沅见他忍得辛苦，将左手递了过去，放在男人唇边，无声示意他咬着缓解下疼痛。

男人看了眼那瘦好像轻轻一握就能断手，不禁失笑，摇摇头拒绝了他好意。

“我走了。”包扎好后，宋沅起身准备离开。

男人又没了意识，蜡烛也快烧光了，看着男人惨白脸色，宋沅脱下自己身上外套，给男人穿上。

衣服太小，拉链都合不上，但目前这样也只能将就。

宋沅回了家，想试一下能不能到翻窗回自己住处，但李倩明显是不想让他翻窗，将窗户从里面锁死了。

宋沅转身又回了破旧房子，坐在石头上，背脊贴着墙，闭上了眼。

夜里很冷，穿着短袖他被冻醒三四次，最后一次醒来时，发现了男人不正常脸色。

他走过去探了下额头，温度惊人，发烧了。

他没有钱去买退烧药，也没有衣服被子给男人盖。

看着男人紧紧蹙起眉头模样，宋沅拿着男人破衣服回家。

水龙头在门外，他将衣服洗干净，又折回来，将湿衣服贴在男人额头上。

如此反复到天亮，男人眉头不再紧皱，烧退了下去。

宋沅将已经破了门关上，回了家。

李倩已经在吃饭了，听见他回来一个眼神也没有给。

“来，张嘴，啊。对，真乖。”李倩手上端着白粥，喂着已经十岁孩子，见宋沅准备回房，砰一声将碗放在桌上，怒道：“还知道回来？我准你进房间了吗？给我把地拖了，拖完之后洗碗。”

宋沅没有说话，只是洗漱干净，穿上外套，然后拿起拖把拖了地，在李倩带着孩子出门上课时，来到厨房准备洗碗。

锅里还剩下小半碗白粥。

宋沅盯着白粥一会儿，将白粥放在塑料袋中，然后藏在裤子口袋里。

李倩刚好推门进来，发现锅里最后剩一点白粥没了，双手环胸站在宋沅面前，冷声道：“粥被你吃了？”

宋沅没说话，李倩端起来桌上碗把里面水泼在了宋沅脸上，“我让你吃了吗？啊？你现在还敢偷吃了是吗？刷完了碗给我滚出去，我家没你待地方。”

这话李倩说过太多次了，无论是记忆里还是现在，宋沅都已经习惯了，他在李倩骂骂咧咧下把碗洗好，出了门，从始至终都没露出什么多余表情，仿佛李倩对他而言就是一团空气。

李倩气不过，捡起来地上破拖鞋对着宋沅脑门来了一下。

“啪”一声，响李倩愣了下，也没想过会砸这么准。

宋沅身体不稳往前趔趄了下，站稳后没回头，也没停留。

李倩唯一一点心虚也没了，破口大骂没人要赔钱货，“你妈给我那一点钱早就用光了！现在他们不打钱，人都消失不见了，我看是把你忘记一干二净。你干脆死了得了，活着浪费空气浪费我家粮食。”

走出门宋沅充耳不闻，只是迅速地来到了破房子里，将口袋里白粥拿出来。

床上躺着男人脸色好看了那么点，起码不再是一副快死了样子，宋沅将粥喂进他嘴里。

男人闭紧牙关，死活喂不进去。

宋沅碰了下他伤口，男人蹙起眉头，宋沅说：“张嘴。”

他再次尝试去喂，发现喂不进去时候干脆坐在一边自己吃了。

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光喝了一些水。

那水李倩也不让他喝，发现他喝了那么多对着他又是一顿尖锐叫骂。

穿进书里后，他碰到不少比李倩还要恶毒之人，已经习惯了，所以每次面对李倩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本就极少白粥被他吃了两口，更是只剩下一点了。

宋沅看了眼床上躺着男人，走过去掐了他一下，“张嘴，如果你不想死话。”

兴许是真不想死，男人这次张开了嘴，宋沅喂很顺利。

“你醒了就赶紧走吧。”宋沅坐在男人身边，淡声道：“要是醒不了，我也没办法了。”

他没有给他看病钱，昨天买药钱已经花光了他半个月好不容易积攒下来钱。

那本来是作为他离开这里路费。

男人似乎听见了，长睫轻轻抖动着，几秒钟后睁开了眼。

他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视线才恢复清明，扭头看着宋沅。

被那样深邃暗沉双眸盯着，宋沅没有任何不自在，任由他打量。

“顾应迟。”男人说，盯着宋沅身上过小又破旧校服外套，转而又盯着他有些湿漉漉头发：“谢谢。”

宋沅没说自己名字，他觉得没必要。

他坐在男人身侧许久，估摸着中午了，才离开。

离开前，他背对着男人道：“明天我不会来。如果你没事了，今天就离开吧。”

他没等男人回答就离开了。

＊

李倩去街上打牌赢了钱，心情很好，看见宋沅回来什么都没说。

宋沅自顾自走进厨房，开始择菜、做饭，很快将饭做好端了过去。

然后他拿着自己30340半碗饭，坐在角落里，低头吃着白米饭。

李倩瞥了他两眼，“今天心情好，赏你一点菜。”

宋沅像是没听见，李倩冷笑一声，“爱吃不吃。”

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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