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筝在婢女的搀扶下赶了过来。看见嘉禾副样子吓得一惊：“嘉禾！”
沈云亭把嘉禾交给玉筝，嘱咐道：“殿下先带去换身衣裳。”
玉筝忙吩咐人过来将嘉禾带去了厢房。万幸嘉禾身体无碍，其余的事之后再想办法吧。
出了事，玉筝给远在边关的程景玄去了封信，将嘉禾落水被沈云亭救之事仔仔细细说了一边。问他骆远打算怎么办？
封信玉筝让八百里快马加急送去边关。
场风波过后，外头风言风语不断，将上回嘉禾临时取消婚宴之事同回落水之事连来讲，沈云亭作为男子倒还好，嘉禾却是在流言蜚语受尽冷和嘲讽。
沈云亭下令京兆府控制谣言扩散，为令传谣者杖十。然谣言仍不绝于耳，似乎只要是有关女子名节之事，邺人都异常苛刻。
不光道貌岸然的男子嘲讽，连女子谈论事都目『露』鄙夷。
没有多少人关心嘉禾为何会掉进湖中，又受了怎样的惊吓。
日子平淡，他们只是乐于看热闹。茶余饭后，谈论来甚至还有添油加醋说一通，把人说得更不堪的。
反正出事的也不是他们。
嘉禾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五日后快马带着边关来的回信而归。
上头只了两个字——
战急。
边关形势复杂，人与未婚夫归不得。类似的事，自幼时嘉禾便遇着好多回了。无论是病了或是受伤，一旦与战事相冲突，都不得不退让。
人自是爱重的，心中自然是焦急自责的，只是责任重如山，万千百姓的命同一个人的命谁轻谁重？是将门之后，自然明白万事国当先。
丞相府。
白子墨带着边关传来的消息，去了书房找沈云亭。
沈云亭放下批公的朱笔抬眸问：“骆远怎么说？”
白子墨无奈叹气：“世事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边关战急不可能回来完婚。”
沈云亭身从雕花木椅上站来，朝门外走去。
白子墨追问：“半夜的，你是去哪？”
沈云亭简答：“皇宫。”
白子墨隐隐猜到沈云亭要做什么，忙上前拦住他：“你疯了，半夜惊扰圣驾，一个不那是死罪。”
沈云亭道：“知道。”
白子墨气笑了：“那你还去？”
沈云亭只道：“必须去。”
*
深夜，李询寝宫灯火昏黄，春夜细雨，沈云亭踏在『潮』湿青石板路上，朝寝殿而去。
沈云亭有李询特许令，能自由进出宫廷。
在寝殿门前守夜的老黄门见着沈云亭，忙走上前朝他了个礼，恭敬问道：“深更半夜的，沈相，您是？”
沈云亭回道：“要见陛下，立刻马上。”
“……”老黄门为难道，“陛下为边关之事『操』劳好几日，半夜的，陛下好不容易歇下，您若是没什么尤为要紧的急事，不若明日再来。”
沈云亭：“急事，非常要紧。”
老黄门将此事禀报给了内殿总管，安静的寝殿内忽然有了声响。李询的侍从小跑着到外头迎沈云亭进殿。
殿内的灯燃了来，一室通明，李询身披明黄龙纹外褂，坐在上首桌案上，看见沈云亭也不同他客气和绕弯子。
直接问：“何事么晚过来？”
些年他早已习惯与沈云亭直来直往相互信赖。
沈云亭朝李询微躬身了一礼，抬眸道：“臣恳请陛下替臣赐婚。”
“赐婚？”李询『揉』了『揉』眉心，即刻明白了沈云亭想求的是谁，“你要嘉禾？”
沈云亭：“陛下英明。”
李询摇摇头，笑看了沈云亭一：“若是不肯呢？”
沈云亭眯笑了：“陛下总不会还对念念不忘吧？皇后娘娘如今身怀有孕，若是知道陛下如此念旧，不知作何感想？”
李询坐在书案前，之间支着额，道：“少胡扯，你应该知道朕的原则。你与骆远皆是朕的股肱之臣，朕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偏帮任何人。”
沈云亭一副了然的模样：“知道。”
李询垂着似笑非笑道：“更何况你可是要夺人之妻，此事不够道义，朕作为一国之君，若是如此昏聩纵容了你，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也知道。”沈云亭神『色』微凛，“知陛下不易，不会轻易同赐婚，故而想同陛下做个划算的交易。”
李询来了兴趣：“哦？”
沈云亭缓缓屈膝，朝李询君臣之礼，正『色』道：“臣向陛下保证，十年、不五年之内，定会还陛下一个海升平的天下。臣此生愿为陛下所用，为陛下一往无前，死而后已。”
用一道圣旨换一个好未来。
话其实很虚，不过是一个口头保证而已，若是换做人定会觉得他是说话，但沈云亭堵李询会信他。
一如前世，他一无所有只是外室子时答应李询携手共创太平江山，毫无权势力量，李询却没有犹豫信了他。由此开启了一段长达二十余年的亦师亦友亦君臣的关系。
正如沈云亭所料，李询未过片刻便点了头应允。
“好。”李询道，“朕允你婚事。”
沈云亭眉头舒展：“口说无凭，臣立刻为陛下立字据。”
李询笑道：“表兄不必。”
“说来奇特，朕从年前夜里多梦，总是能梦见一些古怪之事。那些梦恍如隔世，却像真是存在过一般，从前朕不信又什么前世今生，但现下信了，那梦里的多半是朕的前世。”
“那梦里朕自幼被封为太子，万人尊崇，本该如愿登基，却不料十七岁那年突逢变故，遭三弟设计陷害，随疯马坠入崖底。”
“本以为此万劫不复，直到朕遇到了表兄你。表兄与互诺要让江山海升平海清河晏，只为一诺，表兄与朕携手颠了李炽的朝纲，重塑邺，二十年苦熬终得偿所愿。”
“表兄一生克己奉公，唯亡妻因外去得早，孤苦二十余年，病痛缠身『药』石无灵，终在邺万邦来朝之日，去见了亡妻。”
“君子一诺，言出必践。”李询道，“在朕里，表兄乃是真君子。”
“故而朕信表兄所言。”
李询抬笔蘸墨在圣旨上下赐婚之言，完拿身侧玉玺亲自在上头印下国主之印。立刻遣人将圣旨传了下去。
“朕祝表兄与亡妻再续前缘，百年好合。”
沈云亭站在一侧，看向想前世记忆的李询久久不言，心绪复杂沉默良久，终开口道：“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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