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萧夫人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萧云疏说话。
萧云疏也意识到自己撒娇卖痴恐怕并无作用，只好耷拉下头来：“那自然是阿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女儿哪里敢违抗阿娘的意思。”
萧云疏其实也已经和阿娘解释过很多遍，为什么她不愿意对宁国公府的赏花宴上心，但可惜的是，这些话题永远都不会为自己的阿娘所理解。
萧夫人也许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说是自己明白了，可是过不了多久，她又开始频繁地给萧云疏相看郎君，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许多郎君的画像，非要看一看其中有没有合她眼缘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阿娘对她解释的这些话可真是左耳进右耳出，无论自己怎么仔细严肃的和阿娘分析这件事情的利弊，阿娘都把这件事情当做耳旁风。
都不用她开口，宴容就已经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反倒阿娘却什么也不明白。
萧云疏也不埋怨萧夫人，只是原本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也许是看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萧夫人稍微放缓了声音：“囡囡，不是阿娘听不懂你的意思，只是这终身大事，必然要先下手为强。
这京城的门阀世家里，可不是只有你一个适龄女郎，大家伙都在仔细挑选如意郎君，你若不选，就是落于人后，到头来分到你手里的，就只有歪瓜裂枣了。”
萧云疏几度欲言又止，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说，恐怕阿娘也并不懂自己，所以她最后也只是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
母女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沉默的在餐桌上用膳，萧云疏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思，萧夫人也实在是出于心底愤怒的恨铁不成钢，两人面对面坐着，静悄悄的用膳，谁也没有说话，这一顿饭倒吃的比平常快很多。
萧云疏用完了晚膳之后，便说自己身上有些不舒坦，不陪阿娘写字聊天了，萧夫人也拦不住她，知道就算能将她的人留在这里，也留不住她的心，只得打发她离开。
入宫一年有余，这还是母女二人第一次这样不欢而散，往日里整个瑞麟宫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十分热闹的景象，今日却冷冷清清，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萧云疏离开了之后，萧夫人脸上也有一些恼火的神情，她忍不住和身边的方姑姑抱怨：“姑姑入宫多年，在宫中做了这样久的女官，可曾见过有什么女郎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的不上心？”
方姑姑也知道，夫人并不是为了求她一个答案，而只想听一些能够安抚她的心中想法的回答了。
所以方姑姑也只是点头说道：“夫人说的是，郡主殿下却和别的女郎截然不同，寻常女郎喜欢的那些东西，她一概不喜欢。”
“我便说她应该去学一些女孩子家家应当学的东西，谁能想到每日她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也管不住她。
如今殿下年纪大了，我是愈发管不住殿下了。当年还在广陵的时候，殿下分明还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怎么能想到如今她这样的不听话？”
萧夫人不说也就罢了，她这一说，嘴里的一些抱怨便没停过。
方姑姑也知道夫人心中最疼爱的就是小郡主，她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身为一个母亲的角度，是为小郡主好的，只是……方姑姑还是想说一句话。
“夫人，奴婢有一衍，想斗胆说说。”
“说吧。”
萧夫人今日兴致不高，而且她的心里还犹自带着气呢，这会儿绝对不会去看萧云疏，也只能够在自己的院子之中来回走动消食，一边听方姑姑想要和她说什么了。
“虽说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好，可是殿下未必能领情——奴婢的意思也不是说郡主没有孝心，不感激夫人对她的付出，而是夫人做的一切，都是夫人眼里看来对小郡主好的，可是对于小郡主自己来说，却并非如此。”
方姑姑明明比萧夫人要小上半轮，但是如今，她也仍旧在苦口婆心地劝萧夫人。
“此话怎讲？我是小郡主的母亲，我不对她好，难不成还害她？”
萧夫人正在气头上，要是她平常，未必不觉得方姑姑这话有道理，可她这会心里正生着萧云疏的气呢，方姑姑说的这些话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
萧夫人本是个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小妇人，这会儿倒是连音调都提高不少，可见她的心中究竟如何生气。
“夫人息怒，您如今只是在生气，故而听不懂奴婢说的话，奴婢好好的跟您解释一番。
夫人是出于对郡主殿下终身大事的考量，这才总是提前这样久帮殿下相看京城之中门阀世家的子弟，这自然是夫人对殿下的一片赤诚疼爱之心，想着给殿下找出最优秀的夫君，顾而夫人所作所为，并没错处。”
方姑姑说了些好话，先是要让萧夫人冷静下来——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想的东西说的话，许许多多都未必是他们真心想做、真心想说的。
所以方姑姑先是这样苦口婆心的劝导了一阵子，等看到萧夫人脸上的神情稍微放松些之后，方姑姑才继续说道。
“这些自然都是夫人对小郡主殿下的一片心意，是为了小郡主殿下好，这毋庸置疑。
可是奴婢也已经听过小郡主说过数次，她近两年来并无成婚的打算，更何况夫人给她搜罗的那些册子，小郡主最近忙的厉害，恐怕也并无时间去观赏。
奴婢斗胆说一句，恐怕小郡主心中心意已决，这两年之内并不想促成自己的婚事，所以才会对宁国公府的赏花宴并不上心，甚至是有些烦反感抗拒的。
所以尽管夫人是为了小郡主殿下好，但是夫人做的事情在小主的眼里，未必是对她好，有时候甚至如同负担一般。”
萧夫人原本脸上还有些不高兴的神情，但是听了方姑姑这话之后，也若有所思起来。
“姑姑说的好似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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