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人可不是能够无中生有的。

玉侧妃现在身边的心腹亲信早已经被剪除了个干净，剩下两个丫头，都是新来的。

这两个丫头听话倒是听话，但一点儿本事也没有，唯唯诺诺的，如今见她身下血流如注，羊水都快流了个干净，事情也不会做，只顾着满脸恐惧地流眼泪了。

玉侧妃心道自己还没死呢，这两个丫头就哭哭啼啼地宛如她死了一般，实在晦气的很，却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哆哆嗦嗦地和她们说话，毕竟除了她们，玉侧妃当真已经无人可用。

“你们……你们去我床头旁边摸索一番，有个……有个小格子，里头还有我藏着的一些银两，你们都拿去……

去隔壁宫中的小厨房，找人……找人通融一番，便是，便是拿几根人参须子熬点儿水来，切两块儿参片儿来，给我吊着这一口气……都行……”

玉侧妃确实是已经没了力气了，说话都已经断断续续，她脸色苍白，浑身大汗，瞧着十分凄楚可怜。

当年她在东宫之中盛宠的时候，什么时候有这样狼狈？

人参没有五十年的看都不看一眼，芝草之类的药材，不是顶级的连上桌都不上，只在库房之中生灰。

她堂堂玉侧妃平素里目不斜视，便是说话也是一口一个“本宫”，那时候她风光无限，焉能料到自己数年之后一落千丈，生产的时候连个人都找不着，想着用参汤参片儿续命，竟是连完整的人参都求不得了？

玉侧妃很清楚，便是她拿着钱去真心实意地多番求爷爷告奶奶寻找，恐怕也只能够如同方才她话语之中所说的一般，只要能捞得点儿须须和沫子，就已经是大幸运了。

当年宠冠东宫的玉侧妃，如今连“本宫”都只能换成“我”了，这两个小宫女听了不免觉得凄凉，又在心中想到自己。

连跟的主子都是这般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她们还能有什么活路？

那两个小丫头自己心中想的悲怆，做事想事情就格外慢了一拍，好似不会动脑子，傻了一般：“东西都是在主子手里头放着的，咱们就是拿钱也恐怕弄不着人参……”

玉侧妃听到这等蠢话简直几欲吐血，却还是要耐着性子好好解释：“这各宫之中的小厨房可没有你们想的那般干净……这手底下做事的，尤其是厨娘和负责采买的嬷嬷，手里头是最有好东西的。

那些好的，都是她们偷偷摸摸给主子做的时候留下来自己吃的，有时候自己吃不完了，就悄悄地藏起来，你们只要肯去找，一定能够找到。”

说到这里，玉侧妃腹中又是一阵剧痛，连脸都痛得变了形，半晌才喘匀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尽管拿钱去找，将自己的姿态稍微放得低一些，拿出个求人的架势来，讲人家哄得高高兴兴了，自然能拿到……”

玉侧妃是真的等着救命了，痛苦地大喘了一口气，不由得落下泪来：“算我今日求求你们二位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儿，皆仰仗你们两个才能活下来了……等来日，等来日如有机会，若我还能够东山再起，必定不会忘记你们两人的恩情……”

玉侧妃哭得真心，并非作伪。

一来她是真的疼得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二来她也实在是觉得不甘心，三来她一向高贵，如今竟然沦落到和几个小宫女儿求爷爷告奶奶的份，心中实在是痛苦煎熬，屈辱万分。

那两个小宫女却不知这些弯弯绕绕，她们本就年轻纯善，见玉侧妃哭得毫不作伪，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就算心中觉得事儿成功的概率不高，却也还是想着去试一试。

这两个宫女儿依言找了银两，出去给玉侧妃寻那救命的人参去了，玉侧妃一个人躺在榻上，愈发觉得浑身冰凉，疼痛宛如将她整个人给劈成两半了一般。

玉侧妃这个时候才勉强想起来自己还有萧悦这么个女儿，先前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是整个人都抛到脑后去了，如今在这儿痛苦万分，好不容易想起她来了，更是咒骂不休。

这不孝女！

自己在这儿受苦，却不知萧悦又死到哪儿去了，若是她能来帮忙，她又何必沦落到使唤两个丫头都要靠打感情牌！

玉侧妃昏昏沉沉地想着这些，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好似在虚脱的半梦半醒之中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那两个小宫女儿一下子扑了进来，一边欣喜万分地说道：“娘娘，咱们找到人参了，还带来了官家的接生嬷嬷！”

玉侧妃心中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可她这时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微弱地动了动手指。

这两个小宫女儿也终于才发现过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意识到玉侧妃面如金纸，周围的空气之中更是弥漫着一股子浓厚的血腥味儿，连忙颤巍巍地拉开玉侧妃身上盖着的一床薄被。

那薄被一被掀开，浓重的血腥味儿更是喷薄而出，玉侧妃下半身几乎已经没有了羊水，只有将整个床榻都染得一片通红的鲜血。

那两个小宫女儿尖叫了一声，连声求道：“嬷嬷，快救救娘娘！”

那嬷嬷也算是个有责任心的，有条不紊地指使这两个六神无主的小丫头赶紧去外头烧源源不断的热水进来，又使唤另外一个赶紧把刚刚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参汤给玉侧妃喂下。

然后她自己倒是随身带着些参片，掰开了玉侧妃的嘴，将那参片压在她的舌下。

那小宫女做完了这一切，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那接生嬷嬷看了就着恼，忍不住骂道：“蠢东西，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将所有的门窗关紧，你要是想你家娘娘还能好好活下来，就不许她再见一点儿风！”

那小宫女儿自然又唯唯诺诺地去了。

*

这头如火如荼地折腾起来，瑞麟宫中反倒一片祥和，越鸿姑娘见萧云疏怡然自得地在自己左右手下棋，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拨个官家嬷嬷去给她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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