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王爷原本就是秀风州的土皇帝，若不是他想当真正的王爷，也不会将家族拖入叛乱的旋涡。此刻见到还有活命的机会，自然会十分配合。

“嗯，如此就等会烦请指认一下。”何乐还是客客气气的。

“那第三个问题，若是你出面，会有多少人倒戈过来？”这个问题很重要，也是詹王爷的价值所在。

“我……主政文臣，在职时朝中半数文臣听我提调。也主粮草，若无我支持，最多只剩十天粮草。”詹王爷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所能掌握的资源似乎不足以保命。

“嗯，掌握粮草，也是不错的。那你能让粮草入临安吗？”关于粮草应该算是个副问题，是在主问题下衍生出的小问题。

“修书一封即可。自北线沿澄河过州境，十万粮草半月运达。”詹王爷终于知道怎么救自己。

“嗯，不错。第四个问题，你能为朝廷做什么？”何乐似乎在问重复的问题。

詹王爷还想说能送粮草给朝廷，但仔细一想若是秀风州被收复下来，再多的粮草也是朝廷的。此时虽说还是他们詹家的，但朝廷的兵马一到，就是朝廷的。

心思电转的詹王爷瞬间明白过来，然后就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罪臣该死，罪臣愚不可及，罪臣愿奉上万贯家财赎罪！”

何乐看着这位此前还倨傲的王爷，此刻却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发誓赌咒，并不觉得好笑。他的倨傲也是装出来的，此刻不过是卸下防备而已。

“叛军让你当王爷不过是因为你能提供粮草，再说他们现在也要人。而你手上有的那些东西，朝廷都不缺。这就是为何你会投叛军，而不是安守家业的原因。现在朝廷已经开始平叛，到时你们家还能剩下些什么很难说。因为叛军在失败后肯定会先劫掠一番，朝廷平叛时也会进行罚没，这样算下来你那若大的家业可剩不下几两银子。”何乐微笑着看向他，如同看向死人，甚至死人也不如。

“大人！大人！救救小的吧！我不要当什么王爷了！我不当了啊！”詹成谕哭瘫在地上。

“说了我来就是为救你，但也要看你值不值得我救。”

“值得的，值得的。小人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大人救命之恩！”詹成谕哭得没个人样。

“好，那我让你带我回叛军营中，并做朝廷的内应，可愿意？”何乐与秦十三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知道目的终于达成，这个看起来和善的阴狠角色其实很怕死，怕死的人几乎不用动刑就可以。但他们还是以循序渐进的心理战攻势瓦解他的防御，只有彻底击毁他的心理优势才行，毕竟深入敌巢风险太大。

“愿意，愿意，小人十分愿意。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只求不杀！”詹成谕虽说还在哭，但心里却是真的松口气。命算是保住，他才不管武安帝会如何，也不管家产会如何，只要留得命在，一切都可以徐徐图之。

“若事成，你的命可保，你的家产多数也可留下。”何乐也不是骗他，秀风州还需要人来控制场面，一味的杀光，到时的结果就是羯人还没来大周朝已经自乱阵脚。

“谢大人成全！”詹成谕却不太信何乐这话，大周朝里谁人不贪，有好机会还不得被这位大人盘剥一番。不过何乐来盘剥他也不怕，就怕他不来盘剥，而是要连吃饭的锅也端走。

“好了，你现在去把族人找到，另外把那名曾家的师爷指给司役看。我晚点就随你去叛军营地。”何乐挥挥手，让一名虎贲军将他押下去。

“秦爷爷，等会审那位师爷时记得问明青莲教的关系网，还有联系方式，我得去一趟青莲教。”等他们都走后，何乐才回头与秦十三交待。

“你去青匪的总部？会不会太冒险！”秦十三可有些不答应，何乐是他们陪伴三年的少年，很多时候他们都将何乐当成栗源的少爷对待。尽管何乐从来都客客气气，管他叫爷爷，管老李叫大叔，可他们还是习惯把他当成少爷。

“没事，我不是能易形换影吗！很安全的。不去不行啊，他们这些人都还好对付，北方的羯人才是最难的。靠着大周朝这点实力，再过五十年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何乐不是悲观，而是亲眼见过。几百几千名羯兵很容易对付，但当几十万，上百万羯兵杀过来时，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他能不停的杀，杀几万人，或许能杀到十几万人。但剩下的呢？剩下的那几十万人还是能让大周朝灭亡，就算大周朝组织起同等数量的士兵，可战斗力不在一个级别。那些羯兵不仅凶残，同样的他们也不怕死，而且战场之上个个奋勇当先。

大周朝的兵最缺的就是不怕死，而最强的是逃跑。与羯兵的几次大战役，仅有袁家军能坚守住阵线，可袁家军全盛时期也才十几万，现在更是仅剩下几万人。羯人却是全民皆兵，他们只要有食物有女人就能不断的生育，生下男孩到五六岁便在马背上养，十岁已能弯弓射箭，过十三岁便得出外狩猎。

反观大周朝的男子，要到十八岁以后才入伍参军，还都格外惜命。就是如此士兵又拿什么与羯兵拼，如何能收复北地河山。

至少在何乐看来常规法子很难赢得这场文明与野蛮之间的战争，也就唯有火晶石让他看到新的希望，或许从中他能找出某种法子。何乐隐约间觉得脑子里有什么记忆遗忘，应该是很久远的记忆，只可惜近几年来那莫名其妙的记忆正在消失，他觉得与自己的成长有关。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累了！”秦十三不知说什么好，但也打心里喜欢他，这才是值得他们守护的何乐，而不是什么少年得志的侯爷。

“没事的。”何乐笑笑，然后才眼神变得犀利。黎明前最重要的大戏就要上演，去叛军营地之前，他还要解决一件头等大事。

“准备好了吧！”秦十三也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等会要办的事也是因他而起。

“对啊，能让我恨的人不多，这几个算是排得上号的。”何乐真的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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