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捉虫子！”何乐坏坏的笑着说，此时才是除奸的重头戏。
此前好几次的信息错漏，说明在地匦局里存在着一只或几只内鬼。显然有人已经将手伸进地匦局，而且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伸进来。
“捉虫子？”张三眼睛眯起来，看着何乐身后的虎贲军，又看看停下忙碌的众人。这里的人与他共事已很久，最长的超过十年，还是他亲自去找来的。能聚在此间的人心中只有一个志愿，那就是要让大周朝重新强大起来。正因为他们有相同的共识，才能甘愿缩在偏僻角落默默付出。
十年前还是世子的太子才十六岁，偶遇张三被他能倒背万言《纵论》所吸引，那是地匦局的开端。当时太子对张三说倒背十本《纵论》也于国无益，唯有人尽其才方能为国效力。大周朝国力羸亏，北方动荡，应是早做打算的好。
张三为地匦局奋斗十年，现在地匦局有近万人规模，每天都有海量的信息汇集到他手中，经他挑选送到栗源丞相那里的还能有几百条，写成邸报达几十页。因为发展所至，大概五年前他就将地匦局分割成几条大线，依照重要程度由不同的人来掌握不同的线，这样他就能着重关注，而不是将时间与精力消耗在无用的信息中。
比如北方线，比如青莲教线，比如临安线，比如严威线，比如二皇子线等等。每条线都有一名总负责人，相应线上的所有信息都由这个人来汇总，而这些年最劳累的要属负责青莲教线和二皇子线的两人。反而是北方线因为布下的棋子不多，加之路途遥远而少有信息传来。至于严威线，在严威伏诛后已经撤销。
目前各条线的负责人共有十一名，青莲教线是他十年前就找来的同乡肖全，目前在青莲教布下的谍子有三千人，遍及青莲教所在区域的各行各业，最高更是已经做到香主级别。而负责二皇子的线，则是乔良业，共有一千多名谍子，严威死后又编入三百谍子。
负责北线的是黄强，共有七百多名谍子，每天只能收到一百条左右的信息。为此他已经被张三骂了几个月。可再骂也没用，北地往来不便，穿云雀更是时常被羯人射下来。就在上个月，北地的谍子突然有十几名失去联系，要不是职务不高，就危及到整个北地谍网。
“你什么意思？”张三对于何乐并无特别的好感。他这个人从来做事一就是一，不会变通，更是眼里容不得砂子。对于何乐明显的挑衅，他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张大人别急，等我找出来就走，绝不影响你们的工作。”何乐笑着说。
“丞相授意的？”张三又看一眼他身后，没见到丞相的人。虽说大家都知道何乐是丞相的人，甚至丞相的近侍还管何乐叫少爷，但在官场他们还是分得清清楚楚。
何乐也不答，而是走到黄强身后，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妻儿都死在北地，那住在城东的黄寡妇是你什么人？”何乐话一出，整个地匦局便乱起来，至少有五六人开始不安分的骚动，但很快就被虎贲军控制在座位上。何乐懒得去看，只是紧盯着这名自北地过来又负责北地情报的谍子头目。
“黄寡妇带着一个小孩四年前自北地过来，此后你每个月总有一晚会去城东。为方便你还特意接近负责临安线的杜克俭，这样你去过城东的信息就不会被上报到张大人那里。”何乐微笑着说。
“妻儿未死，本是好事，为何黄大人要隐瞒？为什么只每月相会一次？我实在是好奇，以你的地位，已能给妻儿更好的生活，却偏偏让妻儿住在商铺区。虽说她们生活得也还可以，说明黄大人对妻儿是有真情的。”别人可能不知道，当年自北地过来的何乐，曾在船上见过一对母子，那个小孩曾言要去临安城见父亲，但他母亲却将他拉过去捂住嘴。当时何乐还小，不懂太多，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未往心里去。
可是几天前他见到地匦局的人时，才发现黄强与当年的那个小孩在眉目间有相似的地方。当然这些线索都不是重点，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尤其是小孩子。重点是他们正在盘查有问题的人，而这条线索也成为调查方向之一。
突破口是在黄强居家附近，一名谍子反应黄强每个月会有一天夜里出去，往东城。可在张三汇总的信息中关于黄强去东城的内容却从未出现，如是杜克俭也成为怀疑对象，但杜克俭并无问题，只是在工作中稍加遗漏关于黄强的信息。这样的事说大不大，因为他也帮另外几位同仁隐瞒去西城喝花酒的事。
黄强看着何乐，很难相信经过这么多年后，还是会被发现，或者说终于被发现。当年他拼老命才保下妻儿，到今天他并不后悔，哪怕再多人因他而死也不会后悔。
“你儿子今年也已十一岁，在城南上私塾，听说读书很认真。黄寡妇只在家闲居，据说与邻里间没闲话可说。曾有名赖子想去占便宜，结果第二天却失足摔死在水坑里。”何乐淡淡的说着收集到的情报，他不急着拿人，他还在等。
黄强握紧拳头，显然何乐说的都是事实，这些信息原本已经被处理掉，但今天又被何乐重新讲出来。
“半个时辰之前我已让人将黄寡妇和她儿子带到城头上，他们能在那里看到今天的晨光。”何乐盯着黄强的眼睛，说得特别慢。
终于黄强也无法控制的崩溃，他的弱点太明显，做这么多不就是为让妻儿过上好日子，不让他们被羯人欺负吗！曾经他以为自己的是对的，几年来他越来越相信自己是对的。只是他唯一犯的错是不该让妻儿待在临安城，将他们安排得远一点，自己就能忍住不去看他们该多好。
他知道世间没有后悔药，所以只能咽下自己种的苦果。要说唯一的庆幸，是他们又多活好几年，妻子没有被羯人凌辱，儿子没被羯人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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