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物装卸完成后，货船便缓缓开出十里滩码头，朝着朔方州驶去。
此时往西行正是逆风，得靠船工摇桨划船，因此船行得没那么平稳。那一家三口中的小男孩年约六七岁，很快便缩在他妈妈怀里难受起来。看来可能是第一次乘船，晕船反应相当严重。
在船头发呆的小伙仍在发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而始终呆在船舱里的小伙子依然还在船舱里，似乎他也不打算出来。
船上的管带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他这辈子从出生起就基本是在船上度过，五年前买下这艘船，然后就是往返于汝阳到临安的水运。他没去过北面，也不屑去北面，虽然知道往北面运粮食更赚钱。不管别人如何加价他也不去，只安分的守着汝阳州到定州的航道。前年才有人给他说好亲事，是个从北地过来的可怜女子，他也没嫌弃，而是在汝阳州为她置办好一个家，准备再干几年自己也上岸。
“头，这家伙是什么来头啊？”一名船工趁着休息时凑过来悄悄问。
“躺你的去，不该你问的别问。”管带皱起眉头，他很少对船工使脸色，但真使时那也是极有威信。
等船工走后，管带才悄悄瞧一眼船头小伙。那小伙已经在那发呆有一个时辰，就坐在船头。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知道他有心事，所以将某种情绪传递出来而显得令人不安。
“管事，这个人安全吗？”那三口之家的男人也凑过来问。
“别想太多。只会比陆路安全就是。”对于一家三口，管带可没好语气。当初他是不想让他们上来，要不是看着那小孩可怜，他才不愿意。尤其是带着女人上船，他是最忌讳的，他可是连自己的女人也没让上船。
“嘿嘿，是……”男人悻悻的应到，低头坐到角落。他女人见自己男人坐过来，许是抱小孩累的，如是凑过去想靠在他肩上。可谁知她男人受了管带脸色，正好拿她出气，如是甩手便给她一巴掌。当时女人就被打蒙，捂着脸半晌也没敢出声，只在眼里含着泪。
“敢哭弄死你……”男人压低声音对自己女人说。
女人惊恐的低下头，抱紧怀里的小孩。因为在拼命吸气控制不流泪，所以隔很远也能听到她抽气的声音。
坐在船头的小伙回头看向这边，并没有动。
管带瞧过来一眼，只是不屑的撇嘴。
但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很低，世间少有几个有主见敢作为的女子。要不就是完全跑偏的，比如申屠家三小姐那类。所以有打老婆的，也有疼老婆的，只能看自己的命……
久在船舱里的小伙似乎想出来活动，所以轻轻的打开舱门，从里面走出来。不过也只是出来转悠一圈，便又很快回到船舱。
“啊！”那边小伙刚回船舱，就听到那个打老婆的男人捂着手惨叫起来，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他的手红肿起来。
惨叫声没有吸引大家的注意，除张达那边有人出来看过一眼，再无人多管闲事。
“怎么啦！”女人见自己男人莫名受伤，赶紧放下孩子想看情况，谁知又换来男人一脚将她踢开。
“滚啊！”男人痛得受不了，倒在地上。
只见他的整个手又红又肿，也不知怎么回事。关键是也没见他碰哪里，更没什么东西近过他的身，就是莫名其妙的红肿起来。
被男人又踢一脚的女人含着泪，再不敢去碰自己男人。小男孩则缩在女人身后，抱着她的腿。
坐船头的小伙终于站起来，却看也没看男人，而是自顾自的往船舱走去。
管带原本不想掺和，但实在太闹还是凑过去看看，看手上红肿的情况应该不会死，最多也就是会很痛。
“四下里拜拜吧，对自己女人好点，这世道都不容易……”管带喃喃而言，领头朝四下拱手行礼。
女人听着有道理，赶紧也学着朝四周行女子的福礼。
似乎有用，男人渐渐没那么痛，于是缩到船甲板的角落里发呆。
此时镖行里的几人正凑到一起嘀咕，而张达脸上则显露出惊奇的表情。
“你确定？”张达用极底的声音问。
“确定，不会错，我见过。”说话那人正此前出来查探情况的镖师。
“不要声张，不要惹事。”张达警惕的说。
“知道……”说话那人有点紧张，毕竟不是太好的事，若是猜想的情况还好，就怕背后还有其他原因。他也知道就他们现在这点家当并不值得对方动心思，可在此节骨眼出现在船上总是不好的事。
“晚上招子放亮点。”张达环顾手下几人，他们都是常年走镖的老镖师，也不用将话说透便知道怎么做。
管带自然也看出端倪，只是他也不敢声张，而是去船头。此时的河风已有微微凉，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入冬时节，通常入冬后的第二个月起澄河也将进入枯水期，要到第二年的春上水位才会涨上来。
管带盯着河水，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那个男子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难道是刚刚坐在船头的小伙？他不敢相信，没有任何理由如此对待那个男子。虽说他对自己老婆太凶，但这个世道类似的事很多，要这样子得杀多少人。
此去朔方州还要三天，到汝阳州差不多是六天，具体行程也要看风向。接近冬季西北风较多，春夏时节才会以东南风居多。几年来随着北地的旱情减弱，澄河的水量也在增加。照说水量增加更有利于水运，可管带却隐隐的担心。定州的地势底，近几年又滥修很多私人码头，若是老天爷突然来一场大洪水，定州遭灾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他也不能肯定就会发生，毕竟早几年还是以旱灾为主，这时若是他去与人说会有洪灾可能，估计只会被当成傻子对待。
“常年跑船吧？”刚刚已经进去的小伙又回到船头，手里还拿着肉干和烙饼。
“是。”管带低下头，盯着甲板。以前居然没发现，甲板上居然这么脏，尽是黑色印记。
“怎么不往北地跑？”
“那银子赚起来也脏。”管带低声回到。
阅读血狩穹苍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