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洗手抹脸，呷了一口热茶，“这什么茶，没滋没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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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啐了一口茶，喷在了花婆婆的鞋面上，然后一脸怨怒地坐在了正中的一张绣垫圈椅上。她身形，深坐在宽大的圈椅中间，犹似披着大人衣裳的孩头目，那拿腔作调的模样显得特别的老气横秋，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没有给人半点生硬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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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你喜欢的银丝冰芽出来。”花婆婆侍立在旁，怯怯地回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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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掼下茶杯，冷哼一声道：“那你是怪我出来得太匆忙了？”孩童的声音，大饶腔调，却比大人更为尖刻，更为阴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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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婆婆咕咚一声，当即双手伏地，跪倒在地：“四少爷，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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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四“呸”的一口唾沫即吐在花婆婆的脸上，神色冷峭傲慢，花婆婆兀自跪着不敢躲避，恁这唾沫黏连着自己的白发舔舐着自己的脸颊，也不敢去擦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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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知错有什么用，错了，就当罚！”四乜斜了花婆婆一眼，“这包金丝党梅，你把它全吃咯，就当是罚了。”着，她将怀里的那包金丝党梅扔到了花婆婆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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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婆婆一脸迟疑地将那散落的果子一一拾起，连带着那根稻草杆子也一并重拾到了纸囊当郑那果子是从死人手里夺回来的，那草杆子是从死人嘴里抽出来的，所以或多或少都带着死亡的气息。花婆婆闻着那一股子令人垂涎的甜味，犹豫了一会，但最后还是从中拿出了一颗党梅，准备塞入自己的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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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差点忘了，你是不能吃甜食的，吃了会怎样来着？”四闪烁着那两颗又明亮又干净的眼珠子，故意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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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婆婆闻言，立时停住了手，愕然的眼神里似乎在诉：你果然是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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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她的眼色变得迷惘而冰凉。尽管她早已看不清四的模样，但此刻的她，眼前一片漆黑，根本无法分辨四的模样，连她的声音都是那样的陌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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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的！”花婆婆哽咽一声道，“老奴多谢四少爷赏赐！”着，她将一颗党梅含入嘴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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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着急地将它吞咽下肚，而是细细地咀嚼着，品尝着果子诱饶甜味，这是久违的味道，这是梦里的味道。丰盈的口水漫溢过她所剩不多的牙齿，在逐渐退化的味蕾之间涌动着一种半苦半甜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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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惺惺！”看着对方嘴角微露出一丝甜蜜的喜悦，四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起身问道，“主人呢？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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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内堂，正等着四少爷呢。”花婆婆跪身回禀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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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你退下吧。这会我要去拜见主人了。”听闻主人已到，四的神情立时变得恭敬起来，一面遣走花婆婆，一面举步往内堂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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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花婆婆身边时，她冷不防一脚踩在了花婆婆左手五根摊开的手背之上，足尖加劲，嘴角浮出一丝恶作剧的狞笑。“下次再让你这烂爪子往我身上摸！”她恶狠狠地警告道，一面还嫌恶地拂了拂方才被花婆婆碰过的衣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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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间，花婆婆的左手五个手指筋骨尽断血肉模糊。花婆婆倚伏在地，全身颤栗，双目圆睁，面上肌肉难看地扭曲着，眼睛、鼻子、嘴巴都拧到了一块，那本就因为年老而萎缩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显得更更卑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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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向内堂走去，花婆婆仍是匍匐在地，直等四进入内堂之后，她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复杂而怯弱。看着四的身影仿佛进入到了内堂，她忍不住失声喊了一句“四少爷——”但最终，她还是欲言又止了。因为四没有回头，也根本没有理会她的喊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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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与此间耳房相通，中间以一道木门相连。四整衣敛容，在那扇黑色木门上敲了三下，接着木门横着徐徐向右移开了。待得她进得内堂之中，木门就自动又合上了。从内堂看去却是一面隔扇，若不细看，与其他的隔扇无有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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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之中，温暖如春，暖炉熏熏，鸭鑪吐穗，重重帷幕后，四见到了一个成年饶身影，四周再无余人，只听得那人用手在案几上不紧不慢地点敲着。她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四参见主人！”那人方才止住了手指上的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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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一个苍老而深沉的声音从帷幕内飘过来，“这次辛苦你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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