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里那一关始终没过。
对他,莫名其妙、不问缘由,要求好像比普通人更高。
赵又锦看着那杯热腾腾拿铁,好半天轻声问了句:“陈亦行,说句对不起,就这么难吗?”
——
从行风离开,赵又锦回了趟公司。
跟季书汇报了采访结果,然后回到工位上,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了一个多时。
沉浸在文字世界里时,心头杂念得以摒弃。
下班时间,冯园园敲敲桌子,看摘下降噪耳机后,问:“不下班?”
“我再写一会儿。”
“行吧。这是我中午多买,你拿去垫垫。”冯园园扔来一只鼓鼓囊囊面包,“记得劳逸结合啊,工狂人!”
赵又锦着说好,目送离开。
又戴上耳机,让思绪沉淀下来,心旁骛地继续写稿。
等抬起头来,发觉外间天『色』已晚,大厅里人去楼空。
窗外是沉沉夜『色』,寂静冷清。
几点了?
下意识看向屏幕右下角。
晚上八点。
收好东西,一边啃面包一边走大厦。
冯媛媛嗜甜如命,选择面包也是红豆『奶』油夹心,吃两口就腻得发慌。
但赵又锦肚子咕咕叫,是老老啃完了。
在地铁站里犹豫了足足半分钟,扔掉面包包装袋,慢吞吞地刷卡,走了这几天没有坐线路。
上地铁后,第一时间打了通电话:“舅妈,今天我回明玉上城了。”
租区就叫这个名字。
舅妈问:“怎么突然又回去了?”
“就,也不能老赖在你们那。”支支吾吾说,“何况租这边房子,就是为离公司近,从你们那过来是太远啦。”
舅妈缓缓叹气,“你这孩子,叫我说什么好?处处好,就一点不好,总是报喜不报忧。”
赵又锦一怔。
“我和你舅舅看你这几天心情不好了,你不说,我们也不敢多问。现在准备回去了,是事儿已经过了?”
地铁外是呼啸风声。
赵又锦握着扶手,更咽了下。
“只是事,已经雨过天晴了。让你们担心了……”
“过了就好。你要知道,舅舅舅妈这永远是你港湾,谁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随时回来。工要是不好干,咱就换,不稀罕受人家气,知道吗?”
……
赵又锦踏着浓重夜『色』回到家里。
短短几天,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电梯一路抵达十二层。
踏楼道,站定在家门口,看着门把手上挂着一大袋东西。
袋子上是熟悉logo,属区大门外那家超市。
这是什么?
似有预感,迟疑着,伸手摘下沉甸甸袋子,打开一瞧。
……满满一袋鱼干。
明知身后大门紧闭,赵又锦是转身望着那扇门。
陈亦行始终没有当面说对不起三个字。
今天下午,在他办公室里,问他:“陈亦行,说句对不起,就这么难吗?”
他是怎么回答?
男人隐忍地移开视线,半晌说:“……那天晚上我给你发消息道歉,你把我删了。”
后来两个多时里,赵又锦尽职尽责做完了采访。
两人再也没提私事。
只是在离开时,陈亦行忽然声:“这些东西……”
他指是一桌甜点、饮品。
赵又锦回头静静地望着他:“我就不带走了,感谢你好意,东西分给你员工吧。”
……
神地回忆着下午种种,赵又锦又看了眼手里鱼干。
……哪家猫吃得下这么多鱼?
况且,忽然从一只野猫变成大户人家贵族猫,不缺衣少食就算了,是昂贵零食,橘肠胃受得住吗?
慢慢地叹口气。
——
有人在楼道里对着鱼干发呆,有人在书房里对着系统画面发呆。
监控画面里,赵又锦拿过那袋鱼干,对着他大门失神一阵,慢吞吞转身回家。
陈亦行有过一秒钟错觉,险些以为会敲门,对他说点什么。
他下意识想,说句对不起似乎也要不了命。
可终究没有敲门。
陈亦行眼睁睁看着消失在画面里。
说不上是松口气是大失所望,他眉头一拧,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白兰地,一饮而尽。
火辣辣触感从口腔一路蔓延到了胃里。
鱼干是两天前买。赵又锦一直不回家,他在家总忍不住看监控,就好像望夫石一样眼巴巴盼着回来。
干脆合上电脑,开车门转悠,打发时间。
谁知道漫目地开,一开就开到了那家宠物医院。
看着医院招牌,陈亦行更语了,也许是记得和医生对话内容:我会常来看橘。
否则怎么解释他这莫名其妙目地?
后来几天,他下班时总会不经意多绕一圈,“顺路”经过宠物医院。
他准备了一整袋鱼干,如果真遇见,就说是去看那只猫,顺路把载回来……
结果真让他看见了,却只把车停在路边,隔着车窗看了很久,又径离开。
透明玻璃窗里,和康年川有说有,一起逗弄那只叫橘猫。
陈亦行冷眼看着,心道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要带赵又锦去参加晚宴。
不,该怪他把猫送医时,脑子水,选了康年川所在这家医院。
晚照知道此事后,神秘兮兮凑过来:“不是,和那医生有说有,就算正常发展恋爱关系,碍着你什么事了?”
陈亦行一怔。
“是说——”晚照坏,“有人吃醋了?”
“胡说八道什么?”他倏地皱起眉头,“我只是——”
几秒钟时间整理思路,陈亦行说:“我只是为着想。”
“康年川如果是个普通宠物医生就算了,和也算门当户对。现在摆明了是富三代下凡体验生活,康延那老头子就是个势利眼,绝对不会允许赵又锦踏他们家门。”
晚照:“……”
晚照:“哥,您是不是担心太多了?人家这哪跟哪,怎么就扯到踏家门事了?!”
总之,那袋鱼干没能送手。
回家后,陈亦行把它挂在了对面大门上。
挂了整整两天,主人回到家里。他总算不必每日下班回来看见它时,膈应得心窝子疼。
陈亦行放下一饮而尽空酒杯,踱步到阳台上。
推门就是一阵冷空气,冻得人四肢百骸僵了。
而他倚在栏杆上,侧头,看见隔壁终亮起来灯光,心情慢慢平静。
远处是整座城市辉煌灯火,车水马龙,夜『色』不熄。
那些与他关。
近处,是赵又锦家熄灭好多天,而今总算重新点亮灯火。
陈亦行静静地侧目,看着逶迤一地光影。
心里大山压了好几天,在这一刻仿佛突然被愚公搬空,前所未有轻松。
他想了想,拿手机,拨通了赵又锦电话。
隔壁隐隐传来手机铃声。
良久,电话接通了,那人也不说话,静候他下文。
陈亦行:“来,赵又锦。”
一顿,“哪来?”
“阳台。”
“干嘛?”
“来就知道了。”
又磨蹭了会儿,隔壁阳台玻璃门哗一声开了。
穿着熟悉兔子睡衣女孩,一脸警惕地现在阳台上,瞪着眼睛问他:“有何贵干?”
说不为什么,陈亦行了。
十二楼风拂起他碎发,面上有些微艳『色』,是喝酒太急、太烈,留下一点痕迹。
他静静地站在那,看着赵又锦,目光滚烫。
赵又锦反倒浑身不在起来,心跳紊『乱』了,只能咬牙问:“叫我来又不说话,那我走了!”
说着,势转身屋。
手刚扶住门框,就听见那边阳台传来一句清晰道歉。
“对不起,赵又锦。”
一怔,慢了半拍,回过头来。
陈亦行站在咫尺之遥,又说了一次:“对不起,赵又锦。口不择言是我不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又锦张了张嘴,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他忽而转了话题,问:“橘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它身体素质很好,有吃有喝,心情也不错。”机械地回答着。
“那你呢。”
“……”
男人目光明亮,倚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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