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就先边儿上坐一下吧,待儿跟大家一起回去。”他又吩咐下去:“金欢,你再去安排一副碗筷,乐师受了伤,好好补补。”
阮怜越受宠若惊:“草民不敢……”
“让你坐就坐。”云清辞命令之后,又去看李瀛,歪道:“陛下觉臣的安排可有不妥?”
李瀛与他对视,乌黑双眸沉如深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压着巨石,缓缓道:“就依君后。”
云清辞弯了弯眼睛。
厅内笙歌曼舞,云清辞分高兴,扭脸去跟阮怜交谈:“阿怜籍贯是哪儿?”
“草民是灵州人。”
“我瞧你仪态甚佳,应家世不错,怎么跑进宫中乐坊来了?”
“家道中落,一言难尽。”阮怜垂下了睫『毛』,道:“草民之前上阳城的满春楼奏乐,后来遇到了乐坊的袁先生,方宫中谋职。”
云清辞点了点,眼中流『露』出怜悯之『色』。他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临死前的那日,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可说刻骨铭心。
不敢相信阮怜是如何从富家公子变成一个伶人的。
来到宫里,还被狗皇帝欺负。
他忽然瞪了李瀛一眼。
后者正审视阮怜,乍然接到这个眼刀,神『色』微愣。他移视线,一言不给自己斟了杯酒,仰一饮而尽。
少数酒『液』顺着他的嘴角绵延到脖颈,擦过喉结滚入领口的衣物间。
放下酒杯的时候,云清辞又去与阮怜说话了,他看上去轻松而自,并没有因为李瀛坐身边而有半分避嫌。
太坦然了。
坦然的再也找不到昔日对他的半分意。
到云清辞现的时候,李瀛已经下肚了一整壶酒,他挥手找来了近侍,吩咐道:“再来一壶。”
柳自如道:“陛下,您若喝多了,明早起来只怕又要痛。”
“朕休沐了,心里高兴。”李瀛的眸子被酒气熏一片『潮』湿,道:“今日要不醉不休。”
云清辞接口:“再去拿壶来,反正要过年了,近日没有朝事,让陛下放松一下。”
柳自如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李瀛自打登基就有些轻微的偏痛,平日还好,可一旦饮酒,就痛欲裂,所云清辞一直记这一点,哪怕再盛大的日子,都不让他多喝。
他看了李瀛一眼,后者无弯了一下嘴角,眸中湿气更重,道:“你看,君后都不管我……你多管什么闲事,快,快去。”
柳自如只好松口让人前去,他神『色』复杂看了一眼云清辞,后者已经又转向了阮怜,与他聊起灵州的风景来:“我只听说,未曾去过,没怎么离过上阳……阿怜见识可真多啊。”
阮怜腼腆笑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方才咬破的舌尖泛出隐痛,不停饮茶才冲尽唇间血腥。
状似不经意般又瞥了天子一眼,后者已经背对着君后趴了桌案上,一只手高高举着玉壶,对口浇下,也不知那些酒是进了嘴里,还是倒了领子里。
他温道:“听说君后的大姐嫁给了灵州萧家,未去探过亲么?”
借酒浇愁的李瀛瞳孔微缩。
云清辞道:“没有,山高路远,马车颠簸,我也不愿折腾。”
阮怜语气含着些笑意:“君后身体娇贵,确实不便折腾。”
云清辞哈哈笑了起来。
耳边忽然传来茶盏破碎之。
漫漫水袖倏垂落,舞女紧张,乐师停奏,纷纷望向音传出的方向。
天子好似已经醉了,伏桌案一动不动,方才应是广袖扫过,不慎打翻。
云清辞看了一眼,道:“陛下醉了,今日便这样,都散了吧。”
阮怜与众人一起身聚到前方,行礼告退。
一阵悉嗦之,阮怜将琴抱起,最后一个离,他又掩着唇咳嗽了,云清辞这才将视线从天子身上收回,想起他的伤势,顺口吩咐:“你回去先好好休息,过两日宫中宴客,就不必参与了。”
“谢君后恩典。”
阮怜最后望了天子一眼,这才转身离。
李瀛一动不动,双目紧闭,眼角无漫上『潮』红。
云清辞起身,从后方绕到了他前去。
男人白皙的脸上此刻一片淡红,这抹红从他脖子一路蔓延到锁骨,上留下一片苍粉。
他满身酒气,胸口湿了一大片,脸脖子上也都是酒水的痕迹,云清辞推了他一下,又推了他一下,道:“陛下?”
李瀛睫『毛』掀起半边,又沉沉合上,拧着眉闷哼了一。
柳自如道:“陛下最近痛越厉害,今日饮了这么多的酒,明日只怕要受不了。”
“他高兴。”云清辞道:“又没人『逼』他。”
“……那臣命人去准备一些解酒汤?”
“去吧。”云清辞托腮看着醉醺醺的天子,伸手碰了碰他滚烫的脸,道:“李瀛,李瀛,你看看我?”
李瀛『迷』离张了眼睛。
醉酒,正是敲打的好时机,他知道李瀛不常饮酒,故而不胜酒力,酒后基本问什么就乖乖说什么,老实的很。云清凑近了他,继续道:“我是谁?”
李瀛不出。
他继续凑近,软软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他的目光也是柔软无比的,但这一瞬间,李瀛却仿佛从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里看出了别的东西。
前的云清辞变了模样,乌墨长缓缓溢出鲜血,他呼吸急促了起来,微微张大了湿润的眼睛。
“李瀛……”云清辞抬高下巴,嘴唇凑近他的耳边,用更轻更柔的音说:“你看到我的尸体了么?”
“嗯——”李瀛忽然抱住了。
像是无数柄尖锐齐齐刺入颅内,疯狂搅拌起来。
他的眼睛一瞬间涨通红,血丝浮出眼白,额青筋乍现。
云清辞屏住了呼吸,他伸手抓住了李瀛,直勾勾盯住了他:“李瀛,你记我吗?”
“阿辞……”李瀛艰难吐息,上浮出狰狞的痛楚:“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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