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面上是说自己的两个儿子，实则是把这话说给王、彭两个听。
“连沉哥儿都道，宋先生是好，好不能被冤枉，你们呢？啥都不懂，我们这帮，往后全靠军师拖着我们走，你们倒好，你们倒好，把他气着了，气着了。”
“连自己家的孩子都管不住，『乱』传谣言，跑到家的小孙子面嚼舌根，这是什么意思？那卯卯是我的干孙子，宋军师是我干孙子的爷爷，他们这是要把我的脸面放在地上一踩死了。再说了，把宋军师气走了，我们能落着什么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彭二要是再听不懂，那不用长耳朵了。
王老爷子上拉住谢老当家：“好了好了，谣言又不是他们两个传出来的，大哥他们没有用。这件事情，我听我们家里说过，不怪他们都在传，宋先生……”
谢老当家『色』道：“那宋先生根本就没做错事情，我整天和他待在一，他整天忙这忙那的，能做什么坏事？”他板脸来，倒是凶：“二弟，你别为他俩脱，这件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让他俩给宋军师道歉。”
他招手让随从上来：“去，去请宋先生和卯卯过来，我让这群都给他们赔罪。有今天和卯卯架的那群『毛』孩子，全带过来。”
“是。”随从快就下去了。
王、彭二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王老爷子上一步：“大哥，这件事情军中都有耳闻，就连我和三弟有错，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都喊来，我们一给宋先生道歉罢。”
“嗯。”中下怀，谢老当家连连点头，把刚要出去的随从喊回来，“回来，把军中大小将领全喊来，让他们全部来负荆请罪。”
所有都愣住了，王老爷子本想绊他一下，没想到谢老当家顺着台阶，就这样上去了。
只有谢大当家一头雾水，他是真不道这件事情。他不像谢二爷一样，密切关注城中风向变动，一举一动了然胸，他从来都是谢老当家让他去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要是事情真是刚才父亲说的那样，那是应该道歉。
是他了一下衣襟：“爹，是我亲自去请宋先生和卯卯吧，有诚意些。”
“嗯。”谢老当家分满意，孺子可教。
他整理了一下胡子：“等宋先生来了，我们全体下跪赔罪。”
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谢老当家刚要跪下，来却是大当家。
“爹，宋先生走了！”
“啊？”谢老当家震惊，大步跑出门，“军师！”
谢沉跟着跑出去：“卯卯！”
*
谢沉的房间里，谢沉看着没有变过的摆设，大喊道：“卯卯！”
谢夫抱住他：“哎哟，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卯卯只是和他爷爷出去玩一阵子，过几天就回来了。”
宋爷爷带着宋皎走的时候，特意跟谢夫说了一声。谢夫表示理解，没有强要挽留他们，只是问清楚了他们出去之后的住址，想着过几天送点东西过去。
是谢夫没想到，谢沉的反应这么大。
“我要卯卯！”
“唉，你之不是总说卯卯把你的房间占走一半了吗？他在出去玩了，这个房间是你的了。”
谢沉急得直跺脚：“我不管，我要卯卯！是爷爷做错了事情，又不是我，宋爷爷要走，自己走就好了，干嘛把卯卯带走？我又不是不会保护卯卯。”
他跑到桌子，用袖子把桌上画的“三八线”给抹掉，抹着抹着，就哭出“猪叫”。
“我要卯卯！”
宋军师的房间里，谢老当家站在桌案，看着桌案上整齐的文书和印玺，忽然悲从中来。
“这下好了，这下军师被气走了。我要军师！”
王老爷子道：“大哥先别难过，是先看看有没有要紧的东西被宋先生带走了。这宋先生真是的，一句话不说就走了，留下这么多事情……”
谢老当家断他的话，大声嚷道：“我们都那样欺负他了，他孙子都被指着鼻子骂了，他不能走？”
彭三当家嘀咕道：“大哥怎么急成这样？不就是管账吗？说得跟谁没管过似的。”
谢老当家索『性』把桌上的文书印玺等等物件都抱来，塞到他二手里。
“我阵子就跟你们说了，咱们在马背上天下，下来的东西，都得给宋先生管，你们非不信，在好了，宋先生走了。既然是军中传出来的谣言，那这些事情，在就给你们管。”
彭三当家道：“管就管，我就不信了，这些东西，和我们从在土匪寨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地方大了些吗？他宋问学能管，我们这些土匪一样能管。”
谢老当家冷哼一声，走出门去。
*
当天夜里，一辆马车在同文巷停下。
吴将军与柳先生提着东西，下了马车，走进巷子，在左手边第二户家停下脚步，登上三级石阶，敲门。
那时宋爷爷给宋皎讲故事，哄他睡觉，听见敲门声，让宋皎一个先睡，自己身披衣去门。
木门，看见门外的两个，宋军师笑了一下，就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吴将军问：“你就不怕我们是来当说客的？敢直接放我们进来？”
“不会。”等他们都进来之后，宋军师关上木门，“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亲家，一个是我的师兄，总不至连你们向着那个老土匪。”
吴将军环顾四周：“啧，我的卯卯受苦了，总跟着你搬来搬去，要不是给我养算了，码我不会一直搬家。”
宋军师抱着手：“你想得美。”
吴将军喊着“卯卯”就进去了，宋军师阻止他，在他身后说“孩子睡了”，他没听见。
宋军师无奈摇头，柳先生举手里的酒肉，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行了，料想你睡不着，进去说话。”
就在房间外间摆上席子垫子，他们摆酒肉的时候，吴将军就抱着宋皎出来了。
“卯卯，喜欢外公是喜欢爷爷？”
宋皎本来都要睡着了，忽然被从床上抱来，要面对这种难题。
他『揉』着眼睛：“讨厌，外公好讨厌！”
“噢噢噢，外公讨厌。”吴将军抱着他坐下，捏了一块瘦肉要给他吃。
宋军师“啧”了一声：“孩子刷牙了。”
“等会儿我再给他刷。”
吴将军把肉塞到宋皎嘴里，宋皎抿了一口，眼睛一亮，瞬间清醒过来：“烤肉！”
“对，烤肉，在外公讨厌吗？”
宋皎连连摇头：“有一点不讨厌了。”
吴将军再给他喂了一块：“在呢？”
宋皎低着头想了想：“嗯……有两点不讨厌了。”
吴将军大笑：“唉哟，这小活宝啊，多吃点，多吃点。”他抱着宋皎，一边给他喂吃的，一边看向宋军师：“你吃啊，我就不喂你了。”
宋军师皱眉：“恶心吧啦的。”
“恶心吧啦。”宋皎嚼着烤肉，“爷爷，是新成语吗？”
柳先生忙道：“不是，你别学。”
几个再说了一会儿闲话，话题不免转到土匪那边。
柳先生靠近宋军师，压低声音：“这事儿我听说了，确实是他们那边做的不地道。这半年来，他们的军饷军粮，哪一样不是你拨过去的，要不是你点几个州郡，他们早该揭不锅了。在你跟庆国议和，他们倒是不高兴了，他们要是不高兴，他们直接过去呀，对你发什么脾气？”
他抿了抿唇角：“你走的好，让他们看看土匪寨里到底是谁在管家，离了你行不行。你可千万别一时心软就回去了，要等他们道错了，亲自上门来求你。”
宋军师点头：“我道。”
“你在是道。这几个州郡，是你一手管来，马上就要建立新朝了，新朝是你营造来的，我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把自己亲自建好的东西拿出去，给他们管一阵。”
“不会，我心里有底，不会出大『乱』子。”
“那就好。”
吴将军抱着宋皎，凑过去：“他们这群土匪认识几年了，他们再这样抱团，不听话，想造谁的谣就造谁的谣，老土匪护着他们，这件事情不解决彻底，往后这把刀子，迟早落到我和老柳身上。我和老柳全力支持你，你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尽管口。”
宋军师摇摇头：“没什么要你们做的。”
吴将军捂住宋皎的耳朵，接下来的话，小孩子不能听。
“那咱们能‘落井下石’吗？”
宋军师皱眉：“什么？你们做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下午，老土匪气急了，跑去军营里找单挑，了一下午，我和老柳路过，说了两句风凉话。”
宋军师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场面了，他这个亲家一向嘴毒，柳师兄是文，嘴皮子挺厉害，这两一唱一和的，有时候能把的肺给气炸。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路过？两句？”
吴将军只能承认：“好吧，是故意过去的，大概说了二句吧。”
“那没有他们传你的谣言传的多。”柳先生道，“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等着他们发你有多要紧，上门来求你就好了。”
吴将军『摸』『摸』宋皎嘴角上的伤口：“心疼我的卯卯，这一定得报仇，要王家跪着来给卯卯道歉。”
宋皎听见外公在说自己，便睁了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什么事？”
“没什么事。噢，对了。”吴将军忽然想一件事，“你走了之后，沉哥儿在他房间里嚎了一整天‘我要卯卯’，把他爷爷给臭骂了一顿，在对王家那个王旷放狠话了，见他一次他一次，王家在不敢让王旷出门了。”
“啊？”宋皎分惊奇，“哇！”
他咧嘴笑了，牵动嘴角的伤口，又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真别说，沉哥儿平时总欺负你，紧要关头，倒是比他爷爷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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