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北边凉州城守备府里,半多月过去了,土匪们终于把宋军师留下账本文书都看明白了。
王二当家和彭三当家拿着账本,去找谢老当家。
彭三当家把账本摊开,摆在谢老当家面前:“哥,你看羌州账目。”
谢老当家神态恹恹,连眼睛都懒得抬:“怎么了?”
“羌州靠南边,水土肥得很,又挨着北江,行船不会少,可是羌州这半来,交粮食税收,都是倒一倒二少。”
谢老当家挑了挑眉,打精神,仔细去看账本。
每一页有关羌州内容,都被宋军师用朱砂笔圈来了。
他留了。
谢老当家沉『吟』道:“靠南边,也有一点不好。”
“么?”
谢老当家合上账本:“庆国还在南边呢。”
彭三当家恍然悟:“哥,你是说,羌州有人通敌,把咱们粮食银子都弄走了。”
“嗯。”谢老当家忽然又想么,骂了一声,“淦,那姓柳,是不是住在羌州来着?”
“柳先生?是啊,怎么了?”彭三当家再一次恍然悟,右手拳头砸在左手手掌里,“哥,你是想说柳先生通敌。”
“放你娘屁,柳先生不会通敌,老子是说,宋军师跟着柳先生一出门了,肯定就是要去羌州,宋军师肯定是去查这件事情了。”
“啊?这……”
谢老当家霍然站:“调兵调兵,我去羌州一趟。宋军师也真是,这么重要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就过去了,也不怕出事。”
他转头看见那人还站在原地,“啧”了一声,声道:“愣着干嘛?调兵啊。”
*
实际上,宋军师并不是为了调查么事情来。
抵达羌州城这天晚上,他与柳先生在灯下说话,宋皎和柳宜,还有系统,在房间里玩飞行棋。
宋军师说:“师兄,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柳先生一惊:“这么急?不多住天?”
“不了,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就带着卯卯和宜哥。”宋军师转头看了一眼里间,“你家里这些事情,让你侄子和学生在后面收拾,我们先走。”
他忽然说这样话,柳先生不可能不怀疑,他皱眉,『色』道:“师弟,底出了么事情?”
宋军师是简单地说了一句:“羌州有异,仿佛有人通敌,我在看账本时候现。”
忽然一惊天消息砸下来,柳先生要疯掉了。
“啊?”柳先生压低声音,“羌州通敌,你还来羌州,还带着卯卯一来?宋问学,你疯了?”
宋军师抱着手,靠在椅背上,朝里间努了努嘴:“还不是为了师兄孙子。”
“你……啊……”柳先生简直说不出话来,“让别人来接不就好了,这么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让别人来接,势必引旁人怀疑,他们知道我和师兄关系好,时候狗急跳墙,拿宜哥做人质,宜哥有么损伤,那更不好。我们亲自来一趟,反倒更安全些。”宋军师道,“师兄不会做戏,我要是事前告诉师兄,师兄一定『露』馅,还引得师兄慌张。”
“我哪慌张了?”柳先生梗着脖子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你都四十几岁人了,做事情怎么还和十几岁人一样?想都没想过?”
“我想过了,这确实是最好办法,好现在我和老土匪闹翻了,陪你回家一趟,就当游玩,然后再把你孙子接走,一切都顺成章。”宋军师按住师兄手背,拍了拍,“师兄放心。”
“你……”柳先生重新组织语言,“庆国皇帝深知你才能,好几次想要杀你,你还敢独自一人,带着卯卯,跑通敌地方来?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不会,庆帝想杀我,是不想让我为土匪做事,如今我与土匪闹翻了,独自出走,他乐得看我笑话。再说了,他要在羌州动手,势必暴『露』羌州通敌事实,他不会为了我,拿一整已安『插』好州郡冒险。”
柳先生迟疑道:“那土匪那边……”
“好几了,他们都没现,等我们回去了,再告诉他们。”
“依你看,通敌是谁?”
“除了守备,再无他人。”宋军师再拍了拍柳先生手背,“师兄放心,我确实是认真想过,才敢带卯卯来。”
里间,飞行棋棋盘是柳宜按照宋皎思,画在纸上,人拿了围棋棋子来,玩得劲。
宋皎丢下骰子:“六,我出来了。”
宋军师走进里间,在宋皎身后坐下:“卯卯在玩么?”
“飞行棋,我们自己画棋盘,爷爷要玩吗?”
“好啊。”
柳宜身:“那我去拿棋子。”
“好,多谢宜哥。”宋军师看着他背影,忽然有些感慨。
这小孩简直和柳师兄轻时一模一样。
要不是因为这是柳师兄孙子,他是绝不可能冒险来羌州接人。
也是因为是柳师兄,他才没办法明知羌州有异,把柳师兄孙子留在这里。
柳宜很快就拿着棋篓回来了,宋皎疑『惑』道:“可是哥哥,围棋有黑『色』和白『色』,我用白『色』,哥哥用黑『色』,爷爷该用么颜『色』?”
柳宜将棋篓交给宋先生:“是玉『色』。”
宋皎凑过去看,偷偷伸出手指,『摸』了一下。
这时柳先生也消化了全部事情,走进来了。
“哟,宜哥,爷爷走时候,你不是最喜欢这副棋子了吗?怎么了?现在不喜欢了?都能拿出来给宋爷爷玩了?”
柳宜把棋子交给宋爷爷,方方地笑着道:“宋史官是百官楷模,我一直很崇敬宋先生,我想做一像宋先生一样好官。”
宋爷爷笑着看着他,这孩子还真是救对了。
*
如同宋爷爷计划那样,翌日一早,马车就套好了,由吴将军派来百来护卫护送,他们就要出城了。
柳先生让侄子和学生留下,把家里事情处好,约好在某驿馆见面,便先带着孙子离开了。
出城时,好遇见羌州守备陈人车驾。
马车相对,里面人掀开帘子说话。
陈人问:“宋先生与柳先生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可是下官招待不周?”
“自然不是。”宋军师叹了口气,看向宋皎,“还不是我这不安分小孙子,昨天晚上就吵着要去看么小灰鸟,我问了他一晚上,才知道说是灰鹭,没办法,能带他去看了,本来就是带他出来玩,不顺着他,他就又哭又闹……”
话音未落,宋皎就开始闹了:“爷爷,你讲完了没有啊?讲这么久,我要看小灰鸟,我要看小灰鸟!”
“好好好,小灰鸟,小灰鸟。”
宋军师无奈地看了一眼陈人,陈人连忙对车夫道:“快,让宋先生马车先过。”
“多谢。”宋军师朝他颔首,随后放下马车帘子,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
他们赶着去看小灰鸟。
马车里,宋皎坐在位置上,倒是不闹了:“爷爷,我演好不好?”
“好。”宋军师拿出一块牛肉干,“奖励一块牛肉干。”
“谢谢爷爷。”宋皎把牛肉干分成三份,分给柳宜和系统。
马车按照既定路线前进,很快就离羌州城很远了。
柳先生抹了把额头上汗:“哇,从昨天晚上我就在担心。下回再做这种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
宋军师点头:“知道了,师兄。”
这天晚上,他们就了北边另一座城池。
在驿馆里安顿下来,就等柳先生其他家眷过来了。
柳先生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们:“都是三十来岁人了,总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而这几天他们就住在驿馆里,爷爷一对一辅导功课。
柳宜十分认真,该玩时候就玩,该做功课时候就做功课,一丝不苟。
宋皎就十分烦恼了。
他塌着腰坐在椅子上:“爷爷,说好带我出来玩呢?”
宋爷爷把书本推他面前:“学完这一篇就可以出去玩。”
宋皎气鼓鼓地趴在桌上看书,柳宜『摸』『摸』他脑袋:“卯卯乖,看完这一篇,师兄陪你出去玩。”
“师兄……”宋皎在位置上扭了扭,想要撒娇,直接出去玩,对上爷爷略显严肃表情,就停住了,改了口,“我要喝水。”
“好,你在这里等一下。”柳宜身去倒水。
柳先生被老土匪掳走时候,虽然桃李满天下,柳宜却是最小一。
后来柳先生就再也没收学生,柳宜也就没有师弟了。
现在总算有了一师弟,还是自己崇拜宋先生孙子,柳宜当然特别喜欢他,特别照顾他。
柳宜端着茶杯回来:“卯卯,来喝蜂蜜水。”
又过了几天,宋爷爷不太想等了,便吩咐下去,明天一早就启程,他们继续北上,柳先生家属后面追上来就行了。
宋皎拍着桌子欢呼:“耶,不用读书了!”
宋爷爷吓唬他:“车上也一样念书。”
“不行,在车里看书,眼睛会坏掉。”宋皎用手圈来,做成眼镜形状,戴在眼睛前面。
这天晚上,宋皎和爷爷一睡觉,宋皎因为第二天要继续出去玩,不用念书了,激动地一直没睡着。
他没睡着,宋爷爷当然也没睡着,轻轻地拍着他胸口,给他数羊:“……三千六百五十一羊、三千六百五十二羊……”
宋皎终于睡着了,宋军师为了迁就他,总是侧着睡,手都压麻了,现在终于可以翻身。
可是宋军师才翻过身,便看见帐子外面,月光倾洒地上,一黑影渐渐靠近。
宋军师猛地清醒过来,脑中电光石火,抬头看了看挂在床头长剑,把宋皎往里边推了推,再盖上好几层被子。
他要跳来取剑,驿馆外面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与脚步声。
那黑影也停下了靠近脚步,开始留四周动静。
听得马匹一声嘶鸣,有人下了马,又有人上了楼,脚步声咚咚咚。
那人一边上楼,一边喊:“宋军师!宋军师!”
这是谁?
宋军师趁着黑影出神片刻,翻身坐,抽剑出鞘。
谢老当家推开门瞬间,宋军师好将剑尖送进刺客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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