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曼像是一早就知道闻律会过来,一早就沏好茶在等他。
早已经年过三十的女人穿着一身棉白长裙,秀发披散坐在茶桌前,低着头,正用炭笔描绘着一副素描画作。
乔曼跟个没事人一样,一如既往的恬静,眉眼也不抬一下,便说:“坐吧。”
“曼姐。”闻律性感的喉结滚动,唤了她一声后,见她毫无反应,就走在乔曼跟前的位置盘腿坐下。
“是我不让他们跟你说的,别迁怒任何人。他们也只是,不敢违背我的意思而已。”乔曼主动开口为秋园里的工人说情,手里作画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而是说:“尝尝这茶味道怎么样。”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乔曼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说:“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
闻律抿着薄唇没吭声,乔曼终于放下了炭笔,漆黑的双眸如同一湖死水,漂亮,却毫无生气,甚至透着一股沉沉死气:“阿律,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想我好。但你知道吗?这不是我想要的。十多年了,每天晚上没有药我根本睡不着,即便睡着了,那些画面仍旧不停的在我脑海里回放。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根本不可能忘记,我也放不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切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乔曼神色坚定,见闻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她说:“阿律,你看着我,你觉得我像个人吗?像不像一个女人?”
“曼姐。”
“我跟闻森说了,我后天从这搬出去,我跟他在一起。”
闻律如遭雷劈,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乔曼。
“阿律,我是个女人,我也需要被疼爱,被男人疼爱。”
啪啪啪的掌声从外面响起,瞬间,气氛一瞬凝固,闻律抬头一看,闻森一边拍着手,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
闻律五官骤沉:“谁让你来的。”
成熟男人的气场,不怒自威。几近从牙缝里挤出的声线阴冷,犹如千年寒冰般冷冽震慑。
闻森勾着唇角,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一把拉住乔曼,稍一用力,单手将她拥在了怀中。
乔曼惊呼了声,被闻森拥着,却没有推开,她只是安静的低下了头。
“曼姐。”闻律下意识唤了声,仍旧感到难以置信。
闻森道:“闻律,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护着的女人。看着再清纯无奈,本质上也只是一个荡妇而已。你以为你造个金笼子,将她放在这,就是对她好?那你可真不了解女人。”
“闻森,把你的狗嘴闭上!”闻律俊脸铁青,深邃的凤眸迸发出危险的杀意。
“乔曼都没反驳,你急什么?”闻森轻嗤,十分满足于闻律的愤怒。这让长期被闻律压迫的憋屈,终于得到了释放。
“曼曼,告诉他,你是想要跟我走,还是想要留下了来。”闻森凑近乔曼,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乔曼的耳廓里,吻着她的脸颊耳尖。
乔曼脊骨绷紧,纤瘦的身体都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颤栗,她双颊染着一股薄红:“阿律,抱歉,我不能没有闻森。我、我想跟他在一起,你以后别管我跟他的事了。”
“曼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闻律几乎吼了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乔曼偏过脸,没去看闻律,沙哑着声音:“你走吧。”
“曼姐,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乔曼没吭声,意思早已经不言而喻。
轻垂的眼帘,闪过一丝愧疚,她攥紧的粉拳,指甲都几乎掐进了掌心里。
闻律起身迈着长腿过去,揪住闻森的衣领,抡起胳膊拳头就砸在了闻森的身上,痛的他闷哼了声,措不及防倒在地上。
丝毫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将闻森推倒在地上,朝着他的小腹踹了几脚。
“阿律,你干什么,快住手!”乔曼吓了一跳,迅速上前挡住在了闻森的跟前,死死的护住疼的在地上身体都痉挛的闻森:“别打了。”她微红的眼眶盛满了热泪,哀求着闻律。
“曼姐,你忘了他是什么让人,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乔曼浑身颤抖:“阿律,你就成全曼姐吧,你最疼我话了不是吗?就、当我求你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就这一次。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
闻森阴沉的面容,满是得意嘲讽的看着闻律,手指抹掉唇角鲜红的液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眼中冰清玉洁的乔曼,不过就是个浅草的婊子!闻律,你耐得住寂寞,她可耐不住。”
“阿森,你别说了,别惹他了。”乔曼含泪制止闻森,但护着他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放弃的意思。
闻律板着俊美深沉的面容,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幕。
乔曼将闻森扶起离开了茶室。
过了不知道多久,安静下来的茶室,静如针落。
闻森抄起桌上的紫砂壶,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茶汁碎片溅了一地,男人铁青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缓和。
直至手机铃声响起,闻律才沉着脸,掏出了手机,听到有沈俏的消息了,闻律脸上才缓和了分:“我现在过去。”
掐断通话后,闻律沉着脸离开了秋园。
……
巡捕局,审讯室——
身材魁梧的青年男人被绑在刑架上,身上早已经皮开肉绽。
狭仄昏暗的空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闻律进来的时候,那青年男人已经极近奄奄一息,正痛苦的呻吟着。
左旭道:“刚刚昏过去了。”
“问出太太下落了吗?”
左旭摇摇头。
这青年男人明显是受过训练的,嘴巴太硬,审讯了大半天,都没问出消息。
沈俏已经失踪两三天了,一直到八个小时前,才从港城港口里,找到这个男人。当日,冒充司机,绑走了沈俏的同伙,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依照目前的趋势,倒像是港城那边的势力做的。
但没有证据,谁也不敢妄论,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
闻律盯着眼前的男人一会,薄唇轻掀起:“霍天御在哪?!”
……
沈俏迷迷糊糊醒来,脑袋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她下意识抬起手放在额头里揉了揉眉心……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沈俏倏然睁开杏眸,鲤鱼打挺般坐了起身,看着自己得以自由度额双手,心中都还有种震撼感。
她心脏起伏跌宕着,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左手手背还插着输入管,手腕明显是被包扎过的,隐约还看得见鲜红的痕迹,明显是鲜血。
稍稍一动,皮肤撕裂的疼痛席卷而来,沈俏倒吸了口凉气。
忽然,卧室紧闭的门扉被打开,沈俏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门口里站着三个人,除了两个西装革履,戴着白手套的保镖,为首站着的赫然是霍天骄。
沈俏杏眸圆睁,盯着霍天骄吐出四个字:“果然是你。”
“原来猜到了啊。”霍天骄轻笑了一声,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进来,漂亮的脸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丝毫没有半点绑架的心虚。
“真是命硬啊,这都没饿死。”说这话的时候,霍天骄明显有些遗憾。
沈俏面无表情,冷声开口:“霍天骄,你绑架我,想干什么?”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霍天骄走到沈俏的跟前停下,上下打量了沈俏一眼,手指攫住沈俏的下巴抬起,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
沈俏欲图将她推开,另一只手就被霍天骄紧紧扼住。
被饿了两三天,靠着盐水续命,沈俏的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手腕被她紧紧攥住,疼的沈俏倒吸了口凉气。
霍天骄十分欣赏沈俏的痛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羸弱绝美的小脸:“啧啧,都憔悴这样了,还这么好看,难怪能迷的闻律神魂颠倒。不过呢,就还没有本小姐得不到的男人。闻律敢拒绝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霍天骄,你绑架我,就是为了抢闻律?”沈俏难以置信,霍天骄竟然这么疯。
只因为闻律拒绝她,就来绑架自己。
这可是犯法的!
霍天骄一副不然呢的表情,如同给沈俏一击暴击。
她左防右防,避开了杜若薇跟江馨瑶的算计,躲过了杜夫人的报复,长姐舒妙给她的挖的深坑,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了霍天骄的身上。
霍天骄给保镖使了个眼色,当下就有人拿两了把椅子过来,让霍天骄坐下。
霍天骄翘着二郎腿,轻抬起的下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用想着有谁可以来救你,我不放你走,没有人找得到这里。即便是闻律,他也救不了你。”
沈俏紧紧的攥着粉拳,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霍天骄。
霍天骄勾起一边唇角:“求我啊,说不定我高兴了,我还能放你一马呢。”
本以为沈俏听到这话会愤怒或者难堪,孰料,沈俏只冷冷盯着她,无比冷静开口:“我求你,你就真的会放了我?”
霍天骄挑起秀眉。
“霍天骄,我要是出事,闻律不会放过你的。”
霍天骄笑了笑:“放心,我没想要你命,但要是你自己想不开,非要逃,要跑,里途中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话音落下,霍天骄又好心提醒道:“我的这些保镖,可不懂怜香惜玉。”
沈俏一怔,秀眉越皱越紧,没跟霍天骄废话,直接问她:“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
“那就的看,闻律肯为你牺牲到哪一步了。”霍天骄朝沈俏眨了眨眼睛,没等她回答,便站了起身。
想到了什么似的,霍天骄忽然俯身凑在沈俏的跟前,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压低着的声音,暧昧极了:“我听说,孕妇别有一番滋味呢。”
“霍天骄!”
“即便是你长姐舒妙在我跟前,都得恭恭敬敬跟个狗一样求我。你又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仗着有闻律宠你,你就可以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他是他,你是你,我就不相信闻律,还会为了你个狐狸精,跟我霍家为敌!”
霍天骄冷笑,站了起身:“除了盐水,谁也不许给她吃喝!”
一声令下,霍天骄便趾高气昂的离开了卧室。
啪的一声门关上,整栋楼彷佛都跟着颤了颤。
沈俏倒在床里,秀丽的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她看着紧闭的门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拔掉了输液管,沈俏捂着手掌站了起身。
门一打开,果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外面如同门神一般的两个保镖。
两人沉沉的看了沈俏一眼,其中一个面无表情提醒:“沈小姐,我劝你最好识趣。”
沈俏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虽然不甘,但她现在,还真不敢硬碰硬。
门重新关上,沈俏靠在门板里,手掌放在额头的位置,揉了揉眉心,舒缓紧绷的情绪后,她环顾了眼卧室周围,余光落到窗户里。
心里刚升起一个大胆的决定,但走过去一看,这里是三楼,那股希望的曙光,又瞬间跌入了谷底里,心都凉了一截。
倘若没有怀孕,沈俏当且敢大胆一博。
但这么大的肚子,沈俏压根就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孩子会出现意外。
她对霍天骄知知甚少,还真怕她个疯批,疯起来不管不顾,真的对自己不利。
沈俏重新坐在床里,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面,呼吸都比以往沉重。
轻抚着肚子,沈俏歉意说:“对不起宝宝,妈妈真没用,又让你跟着妈妈受苦了。别怕,爸爸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一定会没事的。”
喃喃自语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腹中尚未出世的宝宝,还是在安慰自己。
与此同时,景城私人会所,贵宾包厢。
紧闭的门扉倏然被踹开,里面的人皆是朝门口的位置看了过来。
见闻律面无表情的杵在门口里,身侧两个保镖正架着一个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青年男人,脸色皆是一变。
包厢里的两个打手以为闻律是来闹事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想要上前,被霍天御一个手势喝止,示意他们退下。
打手相互对视了一眼,才重新站回了霍天御的背后。
霍天御眯了眯眼眸,长腿交叠靠在沙发背里,瞧见门口里站着的闻律,他挑起一眉:“闻二爷这是做什么?”
闻律一言不发,左旭一个眼神,那俩保镖就将满身是血的青年男人扔到了霍天御的跟前。
闻律一袭衬衣西裤,英俊的五官冷漠,整个人如同寒冰笼罩,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场冷漠震慑。他单手抄着袋,凤眸瞥向霍天御,沉声开口:“霍家的人,御少不会不认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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