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明宫看见自己身边的宫人,这对赵云兮来说很是新奇。
毕竟她若是想要见大侄子,自己就来了。
而且,她今日也没让宫人前来传话或者送东西啊。
特别是见宫人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地上还有摔得粉碎的瓷片。
她刚要走过去,就听见了大侄子突然看向了她,“站住。”
“怎么啦?”赵云兮站住了脚,往下一看,原来若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要踩着一块碎瓷片了,想想这碎瓷片不止能踩穿透她的鞋,还能叫她的脚底也给扎穿。
赵云兮就忍不住往后一缩,就站在远处,歪着头看向她身边的宫人,“红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有些不明白。
跪在地上的那道倩影,听见了她的声音,身子忍不住一缩,将头埋的更低。
赵云兮看着红玉颤抖的背影,就更好奇了,“红玉,你说话呀。”
红玉这是怎么了?
赵明修一抬手,王福就懂了他的意思,招呼着两个小太监,将地上不好看又会伤人的碎瓷片赶紧收拾干净。
赵云兮一抬眼,她大侄子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正垂眸似是疑惑的看她,“此刻你应该在去往太傅府的路上,你来做什么?”
赵云兮忙将功课拿出来,自然而然的在书桌旁坐下,理直气壮道:“我有道题不会,你快帮帮我。”
赵明修微微蹙眉,“你今日就要上学堂,功课为何还没写完?”
“我这不是不会嘛。”赵云兮心虚的眼神乱飘,不住地就往依旧跪在地上的红玉看去。
显然,她的心思也不在功课上了,“红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红玉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总算是镇定了心神,她只要求得殿下的原谅,她总能活下去。
“殿下救救婢子。”
“婢子不是故意的,婢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犯了错,求殿下看在婢子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救救婢子吧。”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犯了什么错?”赵云兮苦恼。她是年纪小,可她又不笨,红玉自己跑来长明宫,如今又跪在这里求她救命,那红玉肯定就犯了错啊。
红玉咬着牙,却有些说不出口。
赵云兮不由得偏头一问,“阿洵,她做错了什么?”
真是奇怪,红玉大早上跑来长明宫做什么啊。
赵明修提笔在功课本上写着字,头也未抬。
红玉再也忍受不下恐惧,开始哭了起来,“陛下,您饶过婢子吧,殿下您救救婢子。”
她自哭着,赵明修一言不发,终于收了笔,将功课本递到赵云兮面前,“行了,你自去学堂,此事不用你操心。”
见她还在盯着红玉瞧,鸣音赶紧在旁帮腔,“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再不出发,该迟了,到时候太傅恐怕又要罚您打手板了。”
赵云兮一听这话,什么都抛在了脑后,拿起功课本就催鸣音,“那咱们快走吧,迟了就不好了。”
陈太傅对她从来都不手下留情,说打板子就打手板子。
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先生的戒尺。
她自是去了,走到门口又听见红玉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去看,“红玉……”
鸣音忙牵着她的手,催促她,“殿下,咱们快走吧,眼见着就要迟了。”
“可是红玉她到底为什么会在长明宫?”
年仅十三岁的赵云兮,尚且并不明白男女之事。
鸣音也不好告诉她,只含糊说着红玉私下来长明宫,触犯了宫规。
赵云兮这才没有继续问下去,总归红玉和大侄子比起来,当然是大侄子重要啦。
后来,她才知道红玉到底是为何会大早上跑到长明宫。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宫里接二连三,有宫人因为触犯宫规而被‘赶走’这件事。
不过自那以后,宫人们皆知陛下是不可能对哪个宫女多看一眼,终于再无人敢再起心思,跑到赵明修面前。
甚至还有了只要靠近陛下,就会丧命的传闻。
传闻在宫中广为流传,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也无人约束,甚至还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赵云兮有一日,刚好听见了琳琅宫宫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长明宫前两日又出了怪事,有人看见夜里有鬼魂飘过,真是吓人得很。”
“都是说那些被陛下下旨处死的宫人回魂儿了。”
宫人们自个儿说着说着就有些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死的人就会是他们。
赵云兮还没怎么生气,宫人们依旧没有察觉身后有人,继续说着。
“我看大家说的都没错,陛下就是杀神转世,若是靠近陛下就会变得不幸,陛下如今是瞧谁不顺眼,连问都不问一下,就会将人给处死,当初还不如……”
赵云兮终于生气了,“还不如什么?”
宫人们这才发现她在身后站了多时,忙跪地求饶,“殿下饶命,婢子都是听旁人说的……”
赵云兮一向心软,对于琳琅宫宫人放纵的很,寻常有些小错,赵云兮也从来没有罚过人,都说在琳琅宫当差是最轻松的。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冷着脸生气,“告诉本宫,你们听谁说的?”
宫人们面面相觑,“婢子,婢子,他们都在传。”
“求殿下饶恕,婢子们再不也不敢了。”
“饶了你们?”赵云兮被气笑了,“鸣音,将她们赶回内廷,本宫这儿是留不得他们了,让内廷依照宫规处置。”
鸣音也并未替宫人求情,只让人上前来将这两个胆敢背后编排陛下的大胆宫人绑了回内廷。
赵云兮却还在一个人独自生闷气,连晌午太皇太后让她前去用午膳,她都还没有消气。
“怎么了这是?”太皇太后难得见她生气,不免觉着有些好笑。
赵云兮将偷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太皇太后,“阿娘,这些人怎么能在背后说阿洵坏话呢?”
太皇太后虽在养病,却是知道宫里头发生的那些事儿的,便安慰她,“洵儿自己都没生气呢,你为何要生气呢?”
“我就是生气,阿洵什么时候就成杀星了。”
“而且我日日都见阿洵,怎么不见我出事呢。”
虽然大侄子有时候是挺讨厌的,老是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的,可是大侄子哪里像旁人说的那样,会是个随心所欲杀人的恶人?
赵云兮又道:“阿洵告诉我,说他一定会成为明君,让咱们大楚百姓过上太平的好日子。”
“他才不是杀星转世呢。”
她十三岁的时候,从不曾责骂过谁,唯独这一回,宣了琳琅宫中人,“日后谁再在背后议论,本宫决不轻饶。”
赵云兮到了十五岁时,打小一起长大的伴读贞娘要出嫁了,嫁的还是她另一个大侄儿。
她高高兴兴的去添妆,却见贞娘画着精致的新娘妆,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神色却不见多少欢喜。
见着她来,贞娘忙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似有眼泪被拂去,“殿下,您怎么会来?”
赵云兮忙将准备好的添妆拿出来,是一支发簪,样式别致透着新鲜,不是京都如今流行到底款式,赵云兮不无得意的说:“我两个月前就让内廷打造的,我自己画的样式,贞娘你看好不好看?”
贞娘将发簪握在手中,珍重道:“好看,我很喜欢,多谢殿下。”
她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是很幸福。
可赵云兮还是记得她刚进来时,贞娘那一抹愁容,她向来是有话就要说出来,自然是憋不住的,“贞娘,你在愁什么?”
今日可是成亲的大日子,嫁的还是青梅竹马,贞娘怎么会哭呢?
贞娘听闻此言,颇有些恍惚,片刻之后才明白,有些哭笑不得,“殿下,我没有发愁。”
“那你为什么要哭?”赵云兮疑惑问道。
贞娘同她解释起来,“姑娘家出嫁,就从自家嫁去了别家,成了别家人,难免会触景伤情。”多少女子出嫁这一日,会因为离家而大哭不已呢?
“可尚书府离王府也就半个时辰路程,你又不是不能回来了?”赵云兮就更想不明白了,若是想回娘家的时候,抬脚就回来呀。
贞娘见她孩子心性,便连那份即将要离家远去的伤感也淡去了几分,“殿下还小,等殿下日后觅得如意郎君……”
“那我也不会哭,我的驸马得随我心意才是。”
二人说说笑笑了一回,到底今日贞娘是新娘子,空暇时间没多少,只同赵云兮说了一刻钟的话,赵云兮便在鸣音的提醒下,起身从房中退了出来,陈家今日热闹的很,到处都是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
她惯是爱看热闹的,且不说贞娘陪伴她多年,嫁的又是她堂侄,今个儿这热闹看过一场是一场,在陈家看完了热闹不说,她自是又去了静安王府当那座上宾,围观着昏礼完成。
她虽然年纪小小,可辈分在那儿,是以前来贺喜的宗室人家,大多就是小辈。
有那年纪比她还大上两轮不止的,口中唤着姑姑,还有小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姐妹,年纪不过九岁,模样乖巧可爱,手牵手来到她面前,脆生生的唤着姑祖母。
都是同她在一处玩惯了的小辈,从来也不怕她,上前就撺掇她一起,“姑祖母,静安王叔家中的莲花池开的真不错,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赵云兮玩心起来,带着小辈们,“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她领着一对双生子,一路走向莲花池,这边倒是客人来的少。
再绕过一处假山,就能去到莲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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