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窗前倾洒进来,南洲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略微清醒了一会儿，脑子里瞬间涌进昨天的种种画面，他止不住地微笑起来,立刻起身就想去找自己新鲜出炉的女朋友。

屋子里静悄悄的,南洲并不奇怪,阿晗一向起身很早,她有晨跑的习惯，最近已经进步到跑下十公里不成问题了,连带着她低血糖的毛病都发作得极少，之前体检报告下来时,程伯高兴得当天中午都多吃了一碗米饭。

他走进厨房,想先准备好早餐。阿晗最近喜欢上了煎饼果子，他嫌外面卖的不卫生，特地买了制作煎饼的厨具调料回来……

调料呢？

他翻遍了整个料理台，也没找到被他归纳得整整齐齐的厨具和调料,反倒是发现阿晗常用的瓷碗和水晶杯子都不见了，他急急地往客厅去找，本该散落在沙发茶几上的游戏机、耳机、军事书籍竟都不见了踪影，他站在客厅中间环顾,这才惊觉整间屋子空得厉害,属于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像是一下子就被抹去了一般，他竟找不出哪怕一个属于阿晗的东西。

他踉跄着奔向本该属于雁寒的房间，浅黄色的实木门被大力推开，空气中的微尘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窗户紧闭的房间里，一切都整齐安静得出奇，南方微湿沉闷的空气钻进鼻腔,昭示着这里已经许久无人踏足。

南洲茫然地站在房间门口，大脑里一片空白。像是终于失而复得的珍宝又骤然摔碎在自己面前，数个漫长的瞬间里，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一辈子那么长，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跟我走吧。”

“我一定会保护你。”

“起来。”

“我们可以一起去欧洲，你还有很好很长的未来。”

“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去燕市。”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做我男朋友好吗？”

“阿洲，这是我们的第一年。”

……

他脑子里一瞬间涌入无数画面和声音，从他们第一次在天台上相识，到她一次次把他从泥泞黑暗中拉起来，再到昨天她在滨江广场上同他告白，蓝天白云绘成的巨大爱心，还有南山顶上那场绚烂而盛大的烟火。

乃至更久远的，他在人群里驻足仰望，少女被众人簇拥着从他面前走过，一个是地上泥，一个是天上月。

那时他没有想过，月亮会奔他而来，他也能有片刻幸运，将月光鞠在怀里。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那样多那样长的回忆，足以闪耀他前十九年的人生。

那么，为什么又要在给予他足够的幻想后又离他而去呢？

他们明明说好了的不是吗？

那些曾经美好的画面声音都化作了利刃毒药，生生撕扯切割着南洲的神经。他终于忍不住，靠着木门滑坐在地上，头痛欲裂。

无数声音交汇消散之后，是他紧紧拥抱着他的月亮，月亮在他耳边说，好，不反悔。

说好不反悔的……

骗子……

他抬手捂住眼睛，牙关颤抖着，生生把口腔内壁的软肉咬出血来。

腥甜的鲜血涌入食道，留下连绵的、令人反胃的铁锈味。疼痛并没有让他好受一点，反而使他无比清醒。

清醒地知道她离开了。

他的神终于还是选择抛弃了他。

*

“我不想知道什么狗屁条例，我只要你告诉我，我他妈到底怎样才能回去？！”

雁寒一脚踢向面前的桌子，笨重的金属制工作台仿佛没有重量似的，随着这一脚砰然倒地，上面的仪器物品哗啦啦洒了一地。

她整个人处在极端暴躁的边缘，成为领导者后多年来刻意形成的良好修养再不见踪迹，她又变成了初出茅庐的那个暴躁新兵，恨不得一枪崩了这操蛋地方。

她上一秒刚把人抱到床上，下一秒就不受控制地脱离了那具身体，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时空管理局。

她刚从穿梭媒介仪器里起身，旁边的工作人员就告诉她，流程出现了bug，她这边拿到了精神体数据，小世界意志就按照任务完成的标准，把她这个外来者踢出了小世界，“慕晗”这个身份也随之被抹除，该小世界彻底关闭。

换言之，她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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