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雁寒也大概琢磨出了南洲的每次挣扎与试探,包括他这次假装被人族抓捕的事。她没法怪他对自己撒谎,却自责于他每一次小心翼翼,最后血契倒成了他最信任的东西。
不过他揣摩得倒也不错,就算雁寒对南洲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可一旦对他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依然不会抛弃他。
想明白了这一点,雁寒摇头无奈轻笑,也不知该夸他聪明还是骂他轻率。
任务结束的那天晚上,502询问雁寒是否要脱离这个世界,雁寒当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502丝毫不意外她这个选择,帮她办好了相关手续,告诉她可以在这个世界度过余生。
得到可以留下的确定消息,雁寒莫名松了口气,一瞬间有种缺憾被填满的错觉,虽然她并不知道这种缺憾感从何而来。
总归,她能陪在南洲身边了。
因为血契的签订,关于南洲的事情算是得到了两全其美的解决,以赫柏为首的中立派军官很识时务地上门道歉,罗伊因为私自带兵滋事,同样受到了不轻的处罚。
最大的矛盾消失后,所有人都闭口不谈雁寒那天说要辞去一切职务、离开军团的事,赫柏上门道歉的时候,假装若无其事地把雁寒的肩章又放回了她的桌子上,言下之意当然是希望仍由她来统领军团。
却没想到,雁寒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南洲在位期间不会再挑起战争,两族即将迎来历史上最长时间的和平时期,她的存在也因此变得可有可无。至于军团日常的训练维护,没有她照样可以进行得很好。
赫柏哑口无言,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正准备发动其他人一起来劝她,却没想到当天晚上,雁寒就带着南洲不告而别了。
两人回了血族。
南洲上位的时间不久,底下本就人心浮动,又突然消失了这么些天,一些心思活络的贵族就暗戳戳计划起来了,悄悄布置起针对南洲的计划,都想把这空有力量却没脑子的毛头小子拉下来,再由自己上位。
不消说,这些贵族当然是被南洲再一次教做吸血鬼了。
因为知道了南洲过去的记忆,雁寒很攒了一笔账要算,回到血族却发现那个“狄拉夫”已经找到破解方法离开了,留下真正的狄拉夫在地牢里疯疯癫癫。
就算疯了,南洲也不打算放过他,废了他的力量把他送进了驯养所。当初那些驯养师都被南洲杀了,可再找一个心狠手辣的临时培训上岗也不是什么难事,务必要让他这位好父亲经历完他所经历的一切,再扔进试炼之地,让他哪怕死了也要日夜受尽折磨。
“狄拉夫”的逃脱也算在意料之内,雁寒让502记录下了相关的所有信息,等离开后再交给时空管理局一起查找线索。
回到血族后,两人联手,把血族上下清洗整治了一番。
哪怕任务已经完成,但雁寒作为猎手军团的前统领,自觉对人族负有责任,且做下的承诺也得完成。直到确保那些贵族一个个都安分了之后,两人才离开,真正开始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旅程。
一切尘埃落定,雁寒和南洲真真切切地度过了一段平静而幸福的时光。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雪山,荒漠,草地,丛林。到了很多城镇,无论是血族的还是人族的,两人喜欢就留下来居住一段时间,腻烦了就离开继续往前。
月升日落,云散潮生,他们一起看过高山巍峨,碧海壮阔,眼中倒映着同样的风景,身边是最重要的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他们也认识了很多人,有些人聊得来,也能成为朋友,但终究是漫长旅程中易散的过客,就像夏日的萤火,是只一晚的闪耀,唯有彼此,是生命里永恒不灭的月亮。
有一天晚上,两人依偎在海岸边一块大岩石上看星光,疏朗夜空下海天无垠,南洲听着浪拍海岸的声音,回想起一路走来的每一步,微笑着道:“大人,我终于见过了很广阔的世界。”
他还记得雁寒曾经的话,她希望他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经历不一样的人生。而现在,这些他都做到了。
可他依然认为,只有她在的方寸之地,才是最好的地方。
“您那时总担心我会后悔。”南洲轻笑了一声,“我永远不后悔,此生成为您的信徒。”
他望向雁寒的眼神一如当年无悔执着,片刻后又轻声问:“我有些难受。我能吸您的血吗?”
雁寒没说话,右手却扣上了他的后脑勺,少年便顺势吮上她的脖颈。
吞咽声在耳边响起,雁寒任他吸了一会儿,托住他的肩膀俯身向下,少年顺从地仰面躺下在平整的岩石表面上,尖牙仍衔着面前人脖颈的皮肤。
雁寒的唇角有意无意拂过他的侧脸,少年呼吸急促了一瞬,吞咽的动作陡然停止,伸手想要拥住她的脊背,面前人却像是提前洞悉了他的动作,半途截住他的手,十指交扣反压在他两边耳侧。
她微撑起身体,望着他的一双眸似远天深海,足以包容下他的全部,南洲听到她对自己说:“我也不后悔。”
不后悔遇见你,庆幸遇见你,欣喜于遇见你。
话落,她携着星光满天,再度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
雁寒在这个世界的寿命出奇地短,还不到四十,她原本康健的身体就像个破了洞的气球,迅速衰败了下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怎么给南洲留下。
她虚弱得几乎不能起身的时候,犹豫了良久,还是斟酌着对南洲说:“其实,血契不是没有解除的方法……”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原本默默坐在旁边的青年倏然抬头,眼尾通红地死死盯着她,眼神几乎要杀人。
雁寒一下禁了声,直觉再说下去一定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
好凶哦。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502摇头叹息,夫管严的确是没救了。
这句话却像是开启了一个阀门,南洲多日来因为她的病紧绷压抑的神经在这一刻全面崩溃,他攥紧了拳头抵在她耳边,压制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咬牙道:“您总是这样……轻易就能说出要抛弃我。”
……我没有。
雁寒想反驳,一阵一阵浓烈的疲惫虚弱感却席卷而来,她不太有力气说话,只能忧愁地叹了口气,深觉自己这辈子已经不可能改变南洲的脑回路。
“绝、无、可、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恶狠狠地一字一顿蹦出这句话,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惶然软了语气喃喃:“您答应了我的……”
他自己都没发现,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雁寒快心疼死了,她看不得南洲露出哪怕一丁点儿委屈的神色,但她又不得不和他说清楚。尽管南洲一再表示签订血契是他心甘情愿,但在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她总担心他会后悔。
骄傲如她,竟然也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南洲半跪在她身侧,轻轻伏在她膝盖上。
他声音很轻,带着吟诵般的缥缈:“大人,请您再次垂听我的誓言。”
“我将永远追随于您,臣服于您,忠诚于您。您舍弃俗世之时,请将我的灵魂一并带入天堂,让我随侍身侧,永远做您最忠实的信徒。”
他微仰头看着雁寒,像朝望着自己倾注了全部信仰的天神,
“请您成全我。”
“请您怜惜我。”
“请您爱我。”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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