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接过:“哪儿是你睡过头,是我自己个睡不着起的早了,长春宫是你的家,我就是你亲额娘,咱娘两之间要什么规矩。”敦恪羞涩的应下,往日见温恪往宜妃宫里去的勤勉,天未亮时去请晨安,直到日落方归,就以为宫里的请安大多如此,昨日初到长春宫,晚上拉着侍女的手儿说了不少话儿,加上内心担忧,睡的不大安稳,本来想着早上起得早些给额娘请安不想睡过了头,直到日晒三竿方起,侍候洗漱的宫女笑着告诉惊慌不安的敦恪:娘娘怜惜格格,不许奴婢们惊扰,说您什么时候醒了什么去请安,不急。
敦恪感动极了。
她本就是敏感纤细的性子,却被温柔以待,枯寂冰封的内心注入暖暖的热流,少女清丽苍白的脸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感谢的话语还未出口,目光凝注,惊呼:”额娘,您的手……“
我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疑惑的顺着敦恪的目光看去,涂抹豆蔻的指尖神经质的抽搐,宝蓝色的玳瑁没入皮肉,渗出的血迹干涸在掌心,我却浑然不觉。
敦恪惊呼声悠然在耳。
我潸然泪下,无声抹去眼泪,嘲笑着看着指尖一抹冰冷:你在伤心?宜悠……
真难看……
我微微一笑,安抚住敦恪,洗漱后食用敦恪亲手炖的银耳莲子羹,银耳炖的软烂,莲子去掉莲子心后没有了苦味反而带有一丝甘甜,我夸赞敦恪的手艺,少女露出羞涩的笑容,正说话,胤祥来了。
十三爷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端的风流洒脱,眉目俊朗。
“请元额娘安。”转头对着敦恪拱手,调笑道:“请妹妹安~”
敦恪羞红脸颊,嗔怪道:“哥哥好不正经。”
胤祥摊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是妹妹觉得哥哥不正经。”
“你!”敦恪伸手要去打他,胤祥佯装着急的躲开,嘟嘟囔囔:“妹妹就知道欺负哥哥,可怜哥哥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要受妹妹迁怒。”
二人耍起嘴皮子逗得我笑的合不拢嘴,伸手招了招:“敦恪回来,莫和皮猴子计较。”
敦恪伸手,委屈的挽住我,告状:“额娘,哥哥欺负我。”
被妹妹告了一状,胤祥也凑过来:“姐姐,妹妹欺负我。”
得了,两兄妹跟个孩子似的,一人一个栗子总算安分下来,我问胤祥:“你这般早来长春宫作甚?”往常从不见他跑的这样勤快,隔三差五,或是十天半个月往长春宫来一趟,频率和胤禟差不多,不过胤禟会先给宜妃请完安后,顺道来一趟长春宫,陪我这姨母说说话。
“来陪姐姐和妹妹啊。”
这人满嘴胡话,姐姐妹妹的话若是让他阿玛听见,少不得一顿好果子吃,我见过玄烨抽胤礼,父子两像是生死仇人,三五鞭子下去,直接把人抽成落地血葫芦,连连惨叫。
抬手点胤祥额头,摇头失笑:“还让你汗阿玛听听你的混话。”
抱头鼠窜的胤祥哭丧着脸:“您可行行好吧,汗阿玛近来心情不佳,往枪口上撞保不齐我得脱一层皮。”
我假装没听见,问敦恪:“听见你哥哥说什么了吗?”
捏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咬下一口,故意使坏的敦恪配合我摇摇头,笑眯眯的说道:“女儿什么都没听见。”
喜得我在胤祥哀嚎声抱着敦恪亲了一口,敦恪脸颊羞红,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我说胤祥两句,他蹲在台阶上,半侧身子回望我和敦恪,腮帮子鼓起,像只蛤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快活极了。
和他二人说笑一阵,洗涑更衣,换上宫装,敦恪手巧,亲自捧来珠钗首饰,替我佩戴,笑意盈盈:“额娘有牡丹之华,天人之姿,纵观天下,无人能比拟额娘半分。”
含笑收下她的奉承,往日里来说,就是马福说吉祥话我都是不喜欢的,但我打心眼里喜欢敦恪,便当做亲生一般看待,言行谈吐,没有不爱的,遂下令绿荷打开私库,捧出妆奁,交给敦恪身边的宫女儿:“给咱们的格格好生打扮打扮,带过去给太后娘娘瞧瞧。”
宫女儿脆声儿答:“是。”
敦恪一惊:“要去拜见皇玛嬷么?”她为了方便宫女用力又不至于拽疼而犯错,扬起头,忐忑不安的问我:“敦恪甚少见皇玛嬷……”宫里的年节宴会上,穿着打扮的像移动的珠宝塔的老人高高在上,坐在帝后身边,平静的目光俯瞰宴会里的所有人。
一样的慈祥。
一样的安宁和……毫无波澜……
敦恪从未在太后眼里找到过自己的影子,她是皇室里微不起眼的一抹苍白,了然无痕的说着吉祥话,请安吉祥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要接近皇玛嬷?
她惶恐不安,却又忍不住期待。
我摸摸她的头,抱她入怀,轻抚她的后背,慢慢哄着她,听见她的心跳和呼吸变得有缘绵长,再了一遍:“敦恪还怕吗?”
“敦恪不怕。”
额娘的怀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避风港,敦恪感受犹存的温暖,微微一笑,透出几分爽朗大气。
我带着胤祥敦恪两兄妹,并三五个奴才太监往慈宁宫去,到达的时候正值晌午,冬日高照,给老太太请安的嫔妃恰好从里头出来,两方人马打了个照面,齐刷刷跪倒一群娇滴滴的莺莺燕燕:“嫔妾见过元妃娘娘,见过十三贝勒,见过十五格格。”
“都起吧。”
“谢娘娘。”
太监宫女留在外院,我带着胤祥和敦恪往里面走,敦恪拉着我的袖子问我:“额娘,她们在看什么呢?”
顺着敦恪的目光望去,院外请过安的女人久久徘徊不愿离去,我微微一笑,告诉敦恪:“她们在等后宫里唯一的男主人。”
“汗阿玛吗?”
“是啊。”
敦恪微微皱眉,叹了口气:“真可怜。”
“敦恪将来想要什么样的驸马呢?”她们的确可怜,如笼中鸟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只为让男人看上一眼,敦恪听见我的话,想了想:“女儿原想和亲的话,驸马无所谓吧,但现在,女儿还是觉得无所谓,因为我是额娘的女儿。”她真的不在乎怎样的驸马,留在京城的公主极少,大多是深的宠爱,圣眷在身的公主根本不需要在乎一个男人的看法,就像男人圈养女人,有权利的女人也会去圈养男人,历朝历代,除去宋朝驸马不得为官故而凄惨落魄的公主外,大多数的公主都是逍遥自在的。
敦恪的想法,我很喜欢。
胤祥接嘴:“谁要敢欺负你,我直接打回去。”
他的办法虽然简单粗暴单手非常有效,敦恪不光有胤祥撑腰,更有我这个额娘在身后,我想了想,决定按照玄烨的想法,去讨要册封贵妃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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