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咻咻的心雀跃了一瞬。
“闻匪？是你的名字吗？”
交换名字,是人类社会成为朋友的开端。
“是的，这是我的名字。”闻匪在他耳边轻轻一叹，看着他的脖颈,最下面有毛茸茸的绒发，他压低声音：“看来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
燕咻咻被这个拥抱溺到了,有些浑浑噩噩的想。
“我和你建立联系的时候,将自己剩余的力量封存在你的天命珠里，这种力量能够让我感知到你的存在，在我被带走时，我通过它告诉你,让你等我回来。”
燕咻咻侧耳听着，听着听着就觉得这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每个字他都能够听懂，但是闻匪说出来他就听不懂了。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抛弃过自己一样……
“……”
他的大脑机械化的僵直了一会儿。
闻匪的声音顿了顿，燕咻咻忽然就觉得整个背脊一僵，他从他怀里动了动，仰起一张漂亮的脸，眼睛里盛满着水一般的茫然。
“你……”燕咻咻嗓音艰涩,懵然：“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闻匪看入他眼睛中：“不是骗子。”
燕咻咻有点懵。
他想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骗子。
那条龙才是骗子。
可是…闻先生的意思好像他才是那条龙…？
微红的眼角隐藏着不可置信，闻匪用指腹轻轻捻了捻他的眼角，见手下的咻咻依旧僵直着，又忍不住低笑：“还不明白吗？”
燕咻咻磕绊着：“不…不是很明白……”
“那我和你说明白点。”闻匪弯弯唇，覆在他耳边：“我来报恩了。”
像是有电流划过,燕咻咻的耳朵连带着背脊一起发麻,他猛地退后一下子跳上了身后的台阶，这时他才发现，站到台阶上才和闻匪一样高。
他瞪圆眼睛盯着闻匪,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你你你……”
燕咻咻指着他。
他的龙应该是黑色的，超大一个，怎么会变成人类。
神兽可以变成人类吗。
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说龙不是神兽，只是有先例它可以和人类建立联系。
这依然超出了燕咻咻的理解范围。
有些东西瞬间破开。
沙尘暴那晚他突然出现救下自己，细微之处对自己的关怀，他开始想不明白，他不愿意用不好的思想去怀疑闻匪的动机。
知道今天早上他看到衣服上的龙爪印，他想明白了，闻匪身上可以力压一切的神兽是那条龙，这一切疑问都顺其自然解开。
现在，闻匪告诉他，他是那条龙……
燕咻咻指尖都在发颤：“你…你伤好了吗？”
闻匪等着他的各种疑问，他都可以解答，就见他你了半天问出这么一句。
他道：“已经好了，之前的草药功效不错，让我坚持到了救治。”
“那就好……”燕咻咻有点不知所措。
原本的那些担心和愧疚都一哄而散，想说的话鼓满了胸腔，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软软的头发顺着遮盖住他的神色。
一双手轻轻覆在他的脑袋上。
“咻咻，我没有抛弃你。”
燕咻咻忽然仰头，眼睑泛红，在闻匪的视线下缓缓点头。
他懵懵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闻匪忍不住逗他，“那我还是骗子吗？”
燕咻咻很小声的道：“是…叭。”
留了什么言，他根本没有听……
嗯？
好像平时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但他始终都听不清。
隐约中是有几个字：等我…
回来？
闻匪伸手将他从台阶上揽下来，燕咻咻下意识拽住他的胳膊，闻匪将他转过身去，靠的很近。
燕咻咻瞪圆眼睛，感受着闻匪靠近的身体，他绷紧背看着远处，不可避免的从玻璃反射上看到闻匪的脸。
“给我个解释的机会？”闻匪垂眸看他。
燕咻咻梗着脖子，能从玻璃上看到闻匪幽深的目光，他压低声音说：“嗯…”
顿了顿，伸出根手指，“就给一次。”
闻匪笑了。
…
回去的时候，雨停了，乌云散开，一轮圆月悬挂在天边。
不需要撑伞了，两个人自然而然又有了一点距离，闻匪很享受和他行走在这雨后的夜里，脚下的雨水踩过去散开，还没等汇合，燕咻咻就踩了上去。
脚下湿滑，燕咻咻轻轻滑开一点，忙稳住身体。
闻匪青隽的身影停下，一只修长的手停在放在他的面前。
燕咻咻抬眼看了一会儿，犹豫着将手放上去，闻匪一转，便将燕咻咻的手包住握紧。
温热的温度透过手上的皮肤传到身上，燕咻咻有点被这温度烫的大脑机械化，他不知道为什么本体龙那么冰冷，而身为人的闻匪温度为什么这么舒适。
他只有一个念头很明确。
他不需要再出海了。
…
回到居所，白沉正在等他们。
目光落在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
燕咻咻下意识抽了出来。
白沉很快移开视线，“下雨天容易受凉，我备了姜汤。”
这么晚了白沉还在这里等着，燕咻咻猜到他有什么事情，喝完姜汤回房间洗澡，将自己缩在浴缸的时候，燕咻咻才感觉到，好像…不是梦。
梦里都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龙龙不但出现了。
还是闻匪。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龙龙没有抛弃他，还回来找他了，他们不会分开了。
燕咻咻愉悦的哼起了歌儿。
大概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白沉感觉到客厅的气氛不太好，甚至能明白闻匪身上的不悦是因为自己的导致的，因为燕咻咻一看到自己，就抽回了手。
“检查结果出来了，王，你的基因没有任何问题。”顶着这股不悦，白沉心态坚韧的道。
闻匪并无意外的点头。
“而且，好像更强了。”白沉深吸口气，有些心惊，“这应该不是被研究的结果，应该是你自身成长的原因。”
闻匪从破壳出生的那天就因基因强大被推崇为龙王。
不过龙族不称那为基因。
他们称为‘神骨’。
龙族千年来，努力炼化最终有个出生就是最强神骨的龙。
龙族大为兴奋，推崇为龙王。
闻匪并不在意些事情，“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白沉略一犹豫：“邬宁夫人想要申请活动自由。”
周围空气陡然一冷，白沉垂首汇报：“这一年来，她恪守本分，的确有申请自由权的资格。”
闻匪看向外面被月光照映的花园，声音漫漫：“让她在海域呆着。”
“是。”
白沉应声，快速和长老那边联系。
等联系完回房间的时候路过客厅，看到洗完澡，穿着睡衣的燕咻咻钻进书房。
白沉摇头，他们都不困的吗。
事实上，燕咻咻很困。
尤其是看到半人高的书籍，他想回房。
他克制的指着书籍：“这是…什么？”
“龙族的书籍。”
燕咻咻打开看了一下，龙族的文字和人类的差别很大，宛若天书。
“我看不懂。”
“我教你。”
“好。”对龙族的好奇心加上和闻匪一起看书，燕咻咻兴致勃勃的拿出一本书籍坐在了闻匪身边，“这个和人类的书差距很大。”
“嗯，我刚来的时候对人类的书籍也短暂的摸索过。”
刚来的时候吗？
燕咻咻想到他看的图画插本和拼音读物，自己还和海黎他们讨论过闻先生是个文盲。
“那你现在要看人类书籍吗，我可以教你。”
短短时间，看了三个书房书的闻匪沉默了下：“……可以。”
他们坐的位置是茶几旁的沙发上，闻匪手长，伸手把书籍打开刚要指着其中一个，暼见燕咻咻离自己有点远，用眼神示意他。
燕咻咻靠近一些，伸头过去，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
闻匪轻笑一声，细心告诉他每个字对应的人类文字。
燕咻咻从就是异于常人的聪明，他说过一遍就能够全部记住，不等多久就能读懂英雄传记。
但从这传记里，就能够窥得龙族冰山一角。
燕咻咻看的心潮澎湃，目瞪口呆，从头看到尾，津津有味，直到最后一页，除了一个名字，什么都没有。
他手指指着：“这邬宁夫人是谁，为何没有传记。”
闻匪幽深眸子低垂，嗓音低沉：从人类的关系来讲，她自小抚养我长大的姑母。”
“她为什么没有传记？”
闻匪道：“因为她试图弑杀自己的侄子。”
“……”
燕咻咻讶然抬头：“你四年前受伤是她做的吗？”
闻匪神色没什么变化，嗯了一声。
燕咻咻想到那分裂的巨大伤口，闻匪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涌出气来。
“也是她把你带走的吗？”
在塔上，闻匪告诉他，他当时力量全给了他，浑身脱力，在敌人来的时候，只能任由被带走。
“是的。”
燕咻咻咬唇，在心里给邬宁夫人狠狠记了一笔。
要不然邬宁夫人，他可能就抱着闻匪回家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他们才分别四年的。
他涌出来的气还没消发泄，就被一股心疼占据。
自小抚养他长大，又是亲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闻匪得多难过，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毫无求生意志。
又怕他伤心，一把将书籍合上，“那我们不看她了。”
“她的传记应是被小白撕毁，事实上她是个非常优秀的翼龙，有空给你新的传记。”闻匪又拿来另一本书。
燕咻咻嗯了一声，告诉自己她就是再厉害自己都不会原谅她。
等闻匪又掀开一页书时，燕咻咻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抵在闻匪的肩膀上。
“好困。”他含糊的道，“我眯一下，龙龙，等会儿你记得喊我，我还想继续…”
没声了，伴随而来的是轻浅均匀的呼吸。
闻匪看看外面的天空。
是有点晚了。
他伸手将燕咻咻拢的近些，温暖的房间并不冷，他不急着送他回房间，悠闲的打开一本书籍。
…
酒店内。
燕凌穿上一件黑色外套，戴上帽子，关上房间。
走廊尽头传来一道声音。
“燕凌，你要去哪里？”
是他的老师。
“出去转转。”燕凌说话很淡。
“外面不安全，燕凌我建议你不要出去。”老师走近一些，相比较之前的慌张和紧张，现在的她已经体面很多。
找到了罪魁祸首，骆一兵捡回一条命。
燕凌抿紧唇，准备错过她离开。
“燕咻咻出现了，他可以一击杀了骆一兵难保不会对你出手，燕凌，这是为你好。”
“是我母亲联系你了吗？”燕凌侧目。
老师愣了下，点头。
“燕咻咻他当初毕竟是燕家的孩子，还是你的弟弟，现在你取而代之，他难保不会生出什么邪念。”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就好了。”燕凌压低了帽檐快速走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燕凌的电话响起，这次不是燕夫人的，而是燕老爷子。
燕老爷子是一个十分执拗的老头。
对于基因和燕家的荣耀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他出生的时候查到价值为0，立刻弃养。
后来又果断抛弃燕咻咻，哪一个都是他在后面做的决策。
燕凌握着手机没有接听。
大街上看似和平常一样，其实暗流涌动。
燕凌到底还是担心咻咻，出门寻找。
…
小白龙游移在走廊里。
因为在人类的世界里，小白龙不想变成人类，只能缩起龙爪，掩去龙须，尽量把自己变成另一种生物，在地板上游走。
游着游着他就撞到了一只脚。
燕咻咻将它从地上捞起来，左右衡量了下，喃喃自语：“看着就是条蛇，怎么会是龙呢？”
听闻匪说过，这是条小白龙啊。
小白龙：“……”
他‘噗’一下伸出来两只龙爪，抓住燕咻咻的衣服，嗷嗷直叫：“我不是蛇，不是蛇！我是龙！”
“这样看着像条龙。”燕咻咻拿着小白龙坐在沙发上。
小白龙气呼呼：“我本来就是龙，我是为了不吓到你们人类才一直伪装成蛇的，你们懂什么！”
燕咻咻看它的小爪子，“可你看着很小，就像闻匪，他很大一个。”
小白龙瞪眼：“很大了不起吗？”
闻匪和白沉一起从书房走出来，小白龙话一顿，颇有些气恼的咬牙：“是，他们大是了不起，我还是未成年，小一点很正常！”
燕咻咻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自己的个子好像也没有闻匪高，闻匪要高出自己一个头。
想到这，他理解的拍拍小白龙的脑袋。
这两天闻匪和白沉好像我在很神秘的事情要走，燕咻咻一个人把龙族的书籍看的差不多，这么一想，好像两天没见到闻匪了。
他今天穿着黑色上衣，搭配一条同色的裤子，腿型修长，宽腰窄身，整个人显得十分出众。
“走吧。”错身时，闻匪低声道。
“去哪里？”
“这里是一处落脚地，东西不齐全，今天天气好，我们一起去逛街。”白沉接话。
燕咻咻开心的回去换件闻匪同款颜色上衣。
因为很白的缘故，穿着黑色的衣服更衬的他非一般的白，有种发光的感觉。
闻匪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侧后听白沉说话。
“我查过金诺基地的环境，他还能这么白，应是他身上残存的你的力量。”
“挺好。”白一点挺好。
他们出门到繁华的街道和商场。
燕咻咻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没有生活经验的他根本不知道买什么，相比他这个正常的人类来讲，闻匪显然更靠谱。
他精读过菜谱和生活类书籍，穿行在货架中游刃有余。
燕咻咻乖顺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闻匪拿起一袋东西问他喜不喜欢，他只负责点头和摇头，很快买了一些东西。
付账的时候燕咻咻无聊的在柜台外等着。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闻匪推着一车的物品，手长腿长，身形优越，在人群中格外的瞩目。
燕咻咻忍不住翘唇笑了出来。
在这人声鼎沸的商场里感受到了许久不见的幸福感。
“呦，正找你呢，不是说要出海的吗？”
身侧响起来一道声音，燕咻咻抬头，看到一张略有些眼熟的脸。
“船工？”燕咻咻心情很好的道：“我不出出海了。”
就是他在港□□谈的船工。
船工哎呦一声，“可是已经给你报上去了，你一直不出现，船上还联系不到你，算了，之前你交的船费我拿给你。”
船工指着一旁，那里坐着的应该是船工的妻儿，“钱包在那儿。”
燕咻咻看看距离，也不过是走个几步，就点点头。
毕竟交费的钱是他的全部。
燕咻咻跟着船工过去，船工拿起钱包数了数，燕咻咻想回过头看闻匪，发现这个方向看不到他，他一扭头眼前突然一黑。
感受到危险的燕咻咻猛地退后，一把靠住墙面。
他半扶着墙，额头上顿时沁出汗水。
船工脸色微变，扶着自己妻儿退后，脸色变了又变，直到他的身后走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人拿着锁链，皱眉：“这个药量，就算有神兽的人也得倒下，你倒是能抗。”
燕咻咻第一反应是金诺人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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