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艇在海面上推出重重黑浪,带着他们驶向浓雾深处。
林潼舟垂着眼坐在那里,脸上的沉默同天色一样波云诡谲。看得出来,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她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绝望来自于哪里。他们三个大人,要说往下走,肯定还是有希望的。可她的心里就是一阵阵抑制不住地发酸,酸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滴出泪来。
她好难受啊。一个人的心里,怎么可以有这么难受的感觉?
良久,老金艰涩地开口:“舟舟,你说句话。”
她只觉得喉咙发紧,脑袋发懵:“你们想让我说什么呢?”
问为什么要瞒着她么?如果留下的人是杜若,她确实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瞒着她一个人,但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而因为留下的人是封夷,所以林潼舟也清楚,这一定是他自己的意思。
杜若确认好航线,把船挂在自动驾驶上,调过身子来对她说:“舟舟,你别怨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主教为什么想把我留下来,这事是封夷临时起意要把我换下来的,他不肯说为什么,但是很坚持。我也不想让他留下,但是我也得尊重他个人的意愿。”
“我没有怪你们。”林潼舟嘴唇动了动,“我就是想问问,让你们联合起来瞒着我,也是他的意思吗?”
杜若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从策划到实施,中间用了多久?封夷恐怕是在酒馆里的时候就开始做准备了吧。只是他是怎么预料到这种局面的?林潼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跟会预测未来一样。
“我明白了。”林潼舟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调头吧,把我送回去,你们带茉茉先走。”
杜若猛地一怔:“你也疯了?”
她摇摇头,神情不容动摇:“杜若,我以前虽说不上懦弱,但有很多事都让我后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但是这段时间和你们相处,我学会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这件事情我决定去做。”
否则,她一定会后悔。
杜若犹豫不决。他们都看得出来,自从从雪山上回来,林潼舟和封夷之间就有点微妙,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他们中间有什么变了。
可无论如何,杜若也不想让林潼舟回去送死啊。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林潼舟开始脱衣服,杜若吓了一跳:“你干嘛?”
“游回去。这里离岸边还不远,你们要是回去,也不一定会有什么意外,不如我自己往回游。”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她脱一件,杜若就往上给她穿一件,“能不能冷静点,封夷为什么要我们瞒着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现在我们都走到这了,你再回去,不是白白打乱他的计划吗?”
“如果他的计划是一个人留下来送死呢?你们就知道尊重他的选择,怎么没有人想到要尊重一下我的想法?”林潼舟现在也的确没有多少理智,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去找他。
“我……”杜若被问住了,这也是第一次看林潼舟发脾气。
老金调停道:“舟舟你先冷静一下,你想想,那是封夷啊,他可能做一个送死的计划吗?”
杜若嘲讽道:“他就算把我们送到坑里让我们死,他自己都不会死。你有空担心他,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现在回去,你去哪找人?”
“回去再说,总会有办法。”
两方执著不下,老金最终开口:“杜若,其实封夷一个人留在那,你也不能确保他是不是能平安回来。舟舟比我们熟悉他,我们两两行动,安全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林潼舟主意已决:“别说了,掉头吧。”
“你们就可劲作孽吧。回头封夷要是跟我打架,你俩得帮我拦住他。”良久,杜若叹了声气,站起来拍了拍林潼舟,调转了航行路线。
海上的气温有明显升高,在回程的过程中又慢慢变冷,茉茉被温差刺激得打了个喷嚏,但老金也只是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谁都没有再说话。
抵达海岸的时候,林潼舟故作轻松地对他们挥手:“就当我们又去了一次雪山,很快就回来了,回头见吧。”
杜若站在船上,挑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舟妹,好好地回来,我们先去前头探探路,等着你们过来。”
林潼舟站在岸上挥挥手:“好,别耽误了,赶紧走吧。”
告别他们后,林潼舟转身顺着原路往回走。路上渐渐又起了风雪,林潼舟在黑暗中戴上帽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掩人耳目从地道走。
在祭典上狂欢的人群已经散去,黑暗之中只有喀戎的房子远远放出一点光,看起来一切都和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林潼舟记得孟进那张地图,上面画着很多虚线连起来的道路,当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她懂了。那是地道的路线。
顾不上考虑孟进为什么有一张这么完备的地图,林潼舟穿好绝缘衣,循着记忆中的入口潜入地下。和来时经过的地下车道有些类似,头顶的破旧灯泡一闪一闪,感觉下一秒就要从拐角跳出一个怪物来,上演一出生化危机。
地道中本来就空间狭窄,空气有限,加上刚才那样一想,林潼舟有些紧张,大口喘气的声音在地道中听起来就格外明显。没想到昨天刚跟杜若讨论过意外状况,这么快就应验了。
她停下来靠墙坐着,平静了一下心情,大概梳理出一个该去哪里找人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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