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行泽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边端着托盘起身，一边对他说：“高远那家伙的话你少信，倒是你，我记得你从前跟人说两句话还唯唯诺诺呢，现在还不变得巧舌如簧。”

——

沈知言打了一辆出租车，早早就来到了医院，林祎凯半躺在床上拿平板打游戏，看样子似乎挺投入，但是连跪六局，战绩异常的惨烈。

沈知言看着平板上又一次出现“失败”两个字，叹息道：“大侄子，你水平退步不少啊。”

“操，不打了。”林祎凯估计也觉得很没意思，他烦躁地把平板收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被子，在床上愣怔几秒后问道：“现在几点了？”

“还早着呢。”沈知言知道他想问什么，回答说，“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

林祎凯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沈知言知道他还是害怕，于是开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班主任今天说，13号的联赛要刷掉班里至少一半的学生。”

林祎凯用袖子撸了一把脸上的汗，故作镇定地阖上双眼，没什么兴趣地回道：“我觉得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本来我也不是很担心，但今天我们班主任出了个题，我不太能做出来，但我那个新同桌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沈知言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继续说：“而且他今天送了我一本书，里面有些东西挺陌生的，我感觉有点不太妙。”

林祎凯不以为然：“你想太多，连于哲明都说你的实力拿cmo金牌绰绰有余，你又不用进国家集训队，担心这个干什么。”

沈知言对着他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微笑，林祎凯看着他的表情，顿时感觉有些不妙：“老言...你...不会真的想进国家队吧？”

林祎凯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对他说：“大哥，就算我不打竞赛也知道，咱们市上一个进入国家队的人可是于哲明，你想想这都过去多久了，十二年！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参加完联赛，再参加个cmo差不多就可以了。听兄弟一句劝，见好就收是每个聪明人都该有的智慧。”

沈知言抵在他的床边玩手机，末了悠悠地回答道：“那没办法，我一直都不不懂什么见好就收，只想着贪得无厌。”

林祎凯还欲再说些什么，几个护士模样的人却在此时匆匆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前两天才刚刚见过面的院长罗英梅。罗院长看见沈知言之后挺高兴地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掀起林祎凯床头的病例，简洁地问：“六点的骨科手术？”

林祎凯有些不安的点点头，沈知言见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随后他就被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挤到了一边，等他跟着病床亦步亦趋地来到手术室门前时，林祎凯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地流下一滴眼泪，轻轻地说道：

“老言，我真的要残疾一辈子了。”

手术室的大门迅速关闭，门上的灯光亮起，沈知言坐在室外的长椅上，闻着从里面传来的消毒水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回忆灌入脑海，让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三年前——

“所以，被告人秦岳在山区公路上超速行驶将原告乘坐的汽车撞下山崖，不仅造成了原告的母亲，驾驶人林蓉当场身亡，还致使原告右小腿粉碎性骨折。鉴于原告还未成年，并且属于单亲家庭，父亲没有抚养能力，且小腿的伤势可能导致他终生丧失劳动能力，综上，我们要求赔款......”

沈知言一直坐在轮椅上，听着郑媛和被告律师唇枪舌剑，期间被告还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两句，但是他始终是一言不发。

郑媛在中间暂时休庭的时候尝试跟他说了几句话，但沈知言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尚显稚气的双眼狼一般的盯着坐在对面的罪魁祸首，几乎要用眼神把他剜出两个窟窿来。

沈知言的伤势，郑媛虽然让护士保密，但同病房的人一个个都开始出院、好转，只有他一直没什么起色，他自己稍微想一想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

郑媛看着他的表情一阵心疼，但又没有什么好方法缓解他的痛苦，只能柔声劝慰道：“小言，你不要害怕，虽然你妈妈她...确实已经不在了，但好在她给你留了一笔很丰厚的遗产，我也会给你争取更多的赔偿，你好好听医生和护士的嘱咐，争取早点从轮椅上站起来，好不好？”

沈知言低头望着自己缠满纱布的小腿久久沉默，就在郑媛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却忽然抬起头，开口道：

“媛阿姨，您刚刚说，我小腿的伤势可能导致终生丧失劳动能力。”

少年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而倔强的笑，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腿，直视着郑媛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道：

“也就是说，我可能要残疾一辈子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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