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除了前后几盏照路的灯笼,周围半明不亮的,远处依稀传来“邦邦邦”打更的声音,让这宽敞街道更显得几分静谧。清冷的月光下淡淡的雾气随着街道巷陌里窜出来的凉风散了又凝,凝了又散,偶尔轿帘角被风一吹,袭进来的凉气让人冷不丁的一激。
梁王坐在轿子里出神,时不时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时,突然轿子顿住,梁王一个不留神,往前一倾,怒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人赶紧的跑过来,贴着轿子侧窗悄声说道:“殿下,有人请您过去一下。”
梁王一愣,“谁?”
“西院的。”
梁王听了一惊,赶忙胡乱拨开窗帘,果然看见斜对面的一个黑巷中,有盏灯笼微微泛着红光,似乎是指引。梁王想了一会儿扬了扬下巴,下人会意,便低声招呼着过去了。
黑巷中,两顶轿子窗对窗的停在地上,轿夫随从都被吩咐规避。只听那轿子中传来那半死不活的公鸭嗓子:“梁王殿下,现在的处境……您准备作何打算啊?”
“我说‘九千岁’,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皇城根就敢拦我的轿子,不怕被人看见吗?”
“哎……”轿子里半晌才透出一声叹息,“时不我待啊,这个时辰,这个光景,京城里又有几人睡得踏实的?”
梁王听了心里一惊,虽然隔着窗帘,可“九千岁”的话语沉闷的如同鬼魅一般,撩拨着心底。许久,梁王才从忡怔中清醒过来,微微转过头对着黑厚的帘布说道:“你号称‘九千岁’,父皇如今身体又迟迟不见好转,恐怕你是怕日后……‘秋后算账’吧。”
又过了半晌,那声音才幽幽的传出来:“如果我能帮梁王殿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知道梁王殿下能否给老奴留条活路?”
黑暗中,梁王听了“九千岁”的言语,陡然的一吸凉气,拳头捏的紧紧的,手心都快攥出汗了,他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我还是奉劝一下公公,您应该找我的哥哥们,特别是惠王。他是长子。”
“梁王殿下真是谨慎,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投石问路。他俩要是能成,老奴还要来找你吗?”
忽的一下,便听见帘布扯动的声音,幽深的黑巷中,依稀可辨梁王青白的脸色和那闪烁不定的眼眸,幽幽的如同鬼火一般。
“九千岁”仿佛死在了轿中,一点声息都没有,梁王直愣愣的看着想开口却强忍着等待。过了好一会儿,便听那公鸭嗓咳嗽了好几声,随后喘息着缓缓说道:“汪青已经不是太子少保了,仅仅留了督察院的职位。景王那边皇上还有些斟酌……咳咳……但是刑部和吏部的差事都移交了……咳咳,梁王可用心……揣测揣测。”
梁王焦急的等待了半晌却只得到这模棱两可的话语,他强忍着内心的惊涛,喜忧参半的说道:“父皇有父皇的想法,我做儿子的怎可随意揣摩,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随后他猛的一个激灵,懊恼自己说的糊涂,硬生生的改口道:“再说我做儿子的,这个时候哪有心思‘揣测’。”
“那如果是皇上的意思呢?”
对面的轿帘也忽的掀开,阴影中露出“九千岁”的面颊,恰好映在月光下,棱角分明,虽是看不分明,梁王仍然感到对面两道阴寒的目光直慑心底。此时巷中黑得格外幽深,凉风掠过石板砖墙,发出微微的呼啸,更增几分神秘不安。
梁王仿佛不认识对方一样死死盯着那“九千岁”,阴冷着说道:“公公,我不是好糊弄的,不要跟我说什么‘意思’二字。光凭这两个字,日后就能要了你的命!”
“嘿嘿”的一阵冷笑从轿中传出,那轿帘复又扯上,随后“九千岁”阴测测的说道:“你是皇子不谈,我一个奴才也算陪着皇上走了半辈子,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伺候了,别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吗?日后?呵呵……”
随着一阵咳嗽,那“九千岁”格格笑着继续说道,嗓音变得喑哑而又浊重:“宫闱之变,便在朝夕。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正如那二十多年前……”
猛地一阵刺骨凉风袭进轿中,激梁王心中一阵的颤抖,脸色苍白的如同窗纸!二十多年前……虽然他当时还年幼,可如今长大成人隐约也知道当年的秘闻。
他非常清楚,圣祖骤然归天方有今日的一切,说来倒去……不正是二十多年前父皇的一个“争”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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