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青见惠王喜形于色的表情,也莞尔一笑,说起来也是堂堂皇子,轿子里倒是活泼起来了。
那惠王继续接着说了下去。当时就着这安抚流民的事情,梁王和惠王各抒己见,略略让惠王占了个上风,张阁老存着“稳”字诀,一番言语有理有据、不偏不倚,也合了圣上的意。
就在讨论细节的时候,只见门口的太监赵顺儿垫着脚静悄悄的迈了进来,说道:“皇上。”
皇上看了太监一眼,脸上隐隐一冷说道:“什么事儿?”
“内务府的人回报,襄王病重,上吐下泻,这个……”
皇上稍微楞了一下,斥道:“襄王虽然圈禁,可好歹也是个王爷,皇家贵胄,你们做奴才的怎么伺候的!再有,人多少都有个大病小灾的,这也犯得着插进来禀报?”
那太监抖抖索索的想走又犹豫,想留又不敢。倒是一旁的张万林体会到这太监的难处,当年争位襄王败北,皇上初登大宝,却又心有不甘,暗地里蛇蛇蝎蝎,落得个圈禁下场。可是毕竟是个王爷,虽说圈禁不假,生了病喊御医也没什么说的。可是皇上毕竟九五之尊,哪里明白下面人的苦衷?
襄王一病,报都不报就急急忙忙的宣御医赶去救治,送汤问药的,皇上心里怎么想?再说君心难测,万一就是存心“病死”那个襄王也未可知,这一番思量,又有哪个御医敢随便去?
张阁老寻思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皇上,老臣前阵子也听说襄王现在身子骨不中用了,现在吃斋念佛,”说完叹了口气:“跟以前不一样了。”
皇上心念一动,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窗边,只见外头庭院树木萧森,直愣愣的干挺在那里,只有树上的残叶,稀稀落落在朔风中瑟索,像是向人间诉说着什么,又像是不胜其寒地发抖,更增几分荒寒寞落。
他微微昂着头感受着清冷的风徐徐吹面,往事也随着浮光掠影在脑中川流。
“唔……”良久,皇上终于才慢慢吁了一口气,问道:“襄王……现在怎么样了?”
那太监总算顺了口气上来,低声带着颤音说道:“襄王每日吃佛念斋,偶尔在院子里走走,就是白了、瘦了,身子不太好。”
那太监太紧张,竟然把“吃斋念佛”给念叨反了,皇上噗嗤一笑,其他众人也没憋住都咧嘴笑了起来。
皇上胸中郁闷随着方才一笑通透了不少,也不想纠结过往了,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个……怎么看?”
两位皇子都在揣摩着皇上的意思,一时不敢随意表露。
这次倒是惠王抢先了一步说道:“父皇,儿臣觉得……襄王早年种种不端,早就罪无可赦。只是父皇仁慈,念着骨肉情分,才法外开恩。但是此时襄王已经圈禁多年,儿臣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叔叔,一是略表父皇体恤,让襄王安心;二来……儿臣也觉得也体现父皇您的仁德胸怀。”
皇上听了一时没有言语,眼神一黯,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来口。
这时梁王在一旁说道:“父皇,儿臣觉得大哥说的话理是对的,但有些不妥,什么叫法外开恩?‘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襄王昔日罪孽,死有余辜。只是皇上念着他不是首犯,又体量天家颜面,没有明正典刑罢了。再加上那人有悔罪迹象,父皇仁慈才将他圈禁。此时就算有个大病小恙,儿臣认为派个御医好好看看也就可以了。心病还需心药治。”
张万林听到两个皇子的言语,特别是梁王的话语根本就是东拉西扯,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但是最后那句真的心中一惊!
这份用心……他不禁偷偷瞄了梁王一眼。朝臣们私下都说“惠景梁,难考量”,说是三个皇子各有长处,无论心智、人品、能力都是好样的,可是随着皇上身体欠恙,三个皇子便渐渐都分出了高低。要是早早的立了太子,断了其他人的念想,该是多好……
皇上也思量着兄弟二人的话,一想到当年种种,心中隐隐暗恨;但是转念想到如今昔日兄弟凋零,又起了落寞之感。他默默的叹息了一声,鼻头竟然微微一酸,他连忙掩饰说道:“还是去看看吧。”
汪青一边沉吟着听完惠王的描述,慢慢点了点头说道:“殿下的一番言语大体上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冒险了一些。”
随后紧跟了一句:“今后这种话语惠王还是要三思啊。梁王今天错就错在一个直!他太直了,以为摸准了皇上的心思,却忘了皇上如今的‘柔’,人到了一定年纪有的事情就看破了,也释怀了。”
惠王心里有些不喜,撇了撇嘴说道:“我倒是觉得有时候不能太谨慎,你不是当时劝过我吗‘滴水不漏’让人猜疑,我觉得有时候就应该表现的坦荡一些,宁可被父皇说两句,也无伤大雅。”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觉得的确今天有点鲁莽,贸然提出探望襄王,真是有点后怕。但是木已成舟,所幸皇上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也算剑走偏锋。
汪青继续说道:“去看看吧,总之惠王到了那里千万注意谨慎,不能说太多。”
惠王收敛了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乌衣巷一切还是老样子,襄王就被圈禁在昔日做王子时的宅院里。通报过侍卫和内务府的太监,稍作核验便开了封闭已久的门。
惠王看着那群太监谄媚的面相,心里一阵的恶心。他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便走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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