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容琛可以委屈讲究,可云夫人做不到。
“这有什么不甘心的,小时候你只教我去讨父亲欢心,却没有教我如何去做一个人。我能有今天,全是父亲和大哥的教导,是大哥带我学习,教我做人的道理,也是他一直庇护我,照顾我。”
朱容琛反驳。
记得他刚进南洲府时候,因为是私生子的原因一直不受接待,母亲整日不见踪影,生病了也没有人管。朱容瑾听说后,彻夜贴身照顾他,亲自给他喂饭喂药。
也是因为那一次生病之后,他第一次看到温润如玉的大哥发了脾气,痛斥了照顾不周的女佣一顿,之后再也没人敢对他不敬。那时候朱容瑾还跟他说了一句话:
“我是我弟弟,这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就不该让别人欺负。”
一句话温柔入骨,至今为止都还历历在目。
“那只不过是他收买人心的话。”
云夫人都朱容瑾的芥蒂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他这个儿子虽然很听他的话,可对朱容瑾却比她珍重百倍。
“他的好是真是假我分得清楚。您什么都想得争,可什么都争不过,出生不比沈夫人,宽容不比宁夫人,儿子也比不上人家,你还在执着什么,安安分分做你的云夫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健康安稳不好吗?”
他想要的不过是简单安定的生活罢了,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再怎么争也不会是他的。
“母亲,您害的儿子好苦你知道吗。因为你,我亲手将心爱的女人送进监狱,也是因为你我最敬爱的大哥没了。”
朱容琛深色暗淡的看着母亲,心如死灰。
“胡说,朱容瑾是病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夫人心慌,转过身去。
“怎能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你和陈敬华里应外合,让人在南山行刺害得大哥摔下崖底,他至于重伤不愈,撒手人寰。”
会想起这件事,朱容琛内疚无比,在南山做好一切防护,就是没有算到母亲会在背后设计。
“容琛,我···”
“又想说是为了我好是吗?”
这些话他已经听了不下千百遍了。
“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所有一切都是陈敬华一人所为。”
朱容琛沉重的喘了一口气,调整情绪说。
“你要怎么处置他?”
云夫人心惊。
“不是我要对他做什么,他犯了什么罪就得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他挑起战乱,杀害首领,伤害百家督长,罪恶昭彰,死不足惜。”
朱容琛很坚决,眼里没有半分犹豫和同情。
“他是你父亲。”
再怎么样云夫人也不想见到朱容琛杀父。
“他不是。”
朱容琛果断反驳。
“他既没有生我,也没有养育我,就算不得我父亲。你要想继续做着个南洲夫人,这些话最好一个字也不要再提,从今天开始,就好好在院子里养老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要囚禁她,云夫人刚意识到。
“容琛!”
然而朱容琛头也不回的离开,命人将院门锁上。
朱容瑾的死讯一宣布,小竹院一整天来来往往无数人追悼,这或许是小竹院有史以来最繁忙的一天。
把沈夫人送回别院回来已经是入夜,小竹院里只剩下守夜的佣人。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沈妙倾体恤小竹院的佣人,将他们打发走。
“是。”
跪了一天的佣人起身告退。
“等等。”
“夫人。”
宋以晨回身问候。
“给我拿一瓶酒。”
宋以晨先是一怔,沈妙倾是很少喝酒的,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是。”
人都散了,终于把时间留给了自己,忙活了一天,她这个做妻子的反倒要安抚那些追悼的人。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陪伴丈夫。
拿着酒瓶,靠着水晶棺席地而坐,正好和朱容瑾那张冰雕一般精美的脸庞对齐,沈妙倾看着他苦涩一笑,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地上。
“容瑾,对不起啊,今天一直在忙,没时间陪你,别怪我。”
沈妙倾一口饮下杯中酒,酒精刺得的她喉咙痛痒,随之冲走的还有一身的疲惫。
其实在黎朗离开之后,肖彻就把朱容瑾的下落告知她,连夜就悄悄的把遗体接了回来,这些天一直都在陪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从来没有埋怨过我。也从来不会计较什么,明明那么高贵而望不可及的人,却偏偏选择我这么一个残破不堪,劣迹斑斑的女人。”
沈妙倾转过头,轻吐一口气,心里真的难受,想痛哭一场。
明知道朱容瑾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已经慢慢接受他的离开。如今看着这个冰冷毫无生机的遗体,才真正的意识到她的夫君,这个家的顶梁柱,是真的不在了。
“嫁给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我原以为我们会举案齐眉一辈子,可终究···”
终究这段缘分实在太短了,沈妙倾没忍心说下去,隔着冰棺抚摸着丈夫的脸。
从两人结为夫妻开始,就因为工作时常分隔两地,相处的时间是那么少。与至于回忆起过往的美好时光都是那么短暂而刻骨铭心。
做了三年的夫妻,回头发现,有好多夫妻之间的事情都还没做过。没有一起度蜜月,也没有拍过婚纱照,除了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证明婚姻关系,他们无疑是可悲的。
和前几天一样,沈妙倾整夜都陪伴朱容瑾身边,这是夫妻两最后的相伴,她很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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