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场说书成了两人辩论，四座看得是起起伏伏，有赞同说书人所言，有作为看官不参与，有支持沈嘉宁所言。

沈嘉宁面对说书人再次的挑衅，并不生气。她说道：“敢问郎君，上月**相国寺是否开放交易？孙家小娘子所在瓦市，热闹如何？这月初三上巳节，书坊举行诗会，多少人前去？”她们早被凶手盯上，人潮涌动是最好下手时机。

“你想说甚？”说书人问。

沈嘉宁道：“大相国寺开放交易日，人多热闹时，一不小心便走散。瓦市更是不消说，每日热闹非凡。上巳节书坊诗会，各家娘子、衙内，书生文人皆赴之。以上三种情况，若要掳人，岂不方便？你说她们私会，既是私会，怎顺天府对婢女女使用刑，要砍她们脑袋，她们不曾说出自家娘子私会男子。顺天府没说，提刑司没说，大理寺没说，你倒是先清楚了。”

众看官点点头，又齐刷刷看向说书人。

“那……那是她们忠心护主，以免丑事说出丢脸面，也怕回去遭主人责罚。”说书人应罢，又说，“你既为她们说话，你倒是说说你怎知她们不是私会，难不成你也躲她们床底偷听了？正如你所言，每个案子间隔五日，不是约好了，怎就能确定五天后能带走人？”

沈嘉宁冷冷盯着说书人，他倒是学会了。她有条不紊道：“快丢了性命还敢在府尹面前撒谎？一人如

此就罢了，各家皆如此，难不成心全是秤砣做的？五日间隔如你想的这般简单，案子早破了，怎还有你还站在这给娘子们泼脏水。”

说书人冷嗤：“你倒是说出个道理来，甭撒泼诈人。”

沈嘉宁不想与他再费口舌，吸引凶手注意，这个程度应当差不多了。她接着收尾道：“间隔五日是凶手最完美的作案要求，如果没有机会，他可以为此放弃五日间隔，第三具尸体和第四具尸体间隔是十一日便是最好证明。凶手有极强的自控力，五日不是最重要的，以五日作为根据，有可能会被凶手绕进去。前边三人被害，时间上正好巧合，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为之。当所有人注意力放在时间上，认为娘子们是约好时间私会人，凶手的目的达到了。不仅杀了她们，还给你这样一文不值的文人败类泼脏水机会。天下读书人若全像你，简直悲哀！”

说书人被沈嘉宁的话气得身子颤抖，满脸涨红，指着沈嘉宁破口大骂：“你个尖嘴泼舌凭地辱人！不可理喻！”

他话刚落音，外头吵杂声响起，茶博士没了命地往里跑来与掌柜说道：“掌柜，皇城司的阎副使朝这来了。”

掌柜身子一颤：“怎怎来了？”坊间有句话说得好，宁见阎王爷，不见皇城司活阎王。那活阎王阎无极冷血无情，手段残酷，但凡落他手中，剩半条命已是万幸。

“围起来！一个不准

放走，全都留在位置上不准动。”外头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对面窗户关上。

沈嘉宁听是阎无极，她哆嗦了一下，眼皮猛跳，有种不祥预感。书中写阎无极因与顾舟白不对付，时常干涉木簪案相关，抓了不少在民间说木簪案的人。她立马收起桌上地经，迅速出去。

正想下楼，她听到一声巨响，像是鞭子打在身上，紧接着说书人的惨叫声传来。

她收住脚步，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本想借着自己引出凶手，这会子可好了，凶手没来，阎王爷先到。

“私下议论禁案，论罪当诛！”

男声响起，沈嘉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似瞬间置身鬼宅那种阴测测的感觉。陆宣也冷，可陆宣的冷至少是阳间的冷，还透着温度。阎无极的冷如作者所言，阴间人阴间气。

“啪。”又是一鞭子。

沈嘉宁不看也知，挨了这鞭子命要去半条。

这时那说书人哀嚎着：“阎副使饶命，小的知罪。小的不是一人说，楼上还有个妇人口口声声说案子如何如何，不信阎副使可以问其他人。”

沈嘉宁气得想锤死说书人，竟把她供出来了。她不能被阎无极抓住，关系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整个晋国府。她压着脚步往左边走去，希望能躲到其他阁子里。

“上楼。”

一句喝声，沈嘉宁加快步子。

这时，前边一间阁子门打开，有人出来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沈嘉宁粗略打

量他一眼，身高八尺，体格壮实，面容刚毅，目光如炬，有种浑然天成的正气。她不记得这是书中哪号人物，既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难不成他就是凶手？

前有凶手，后有阎王，横竖皆是死。

又或者他想让她入阁子，将她送至阎无极面前邀功。不至于如此，他现在喊起来他就立功了。

沈嘉宁快速权衡利弊后，奔向凶手。面对凶手她至少还有一分胜算，面对阎无极她极有可能会害了整个晋国府。

她快步入了阁子，门关上后，那人压低声音与她道：“我家郎君说娘子若信得过他，且留在此处。娘子若信不过他，现在便可开门走，绝不拦娘子。”

沈嘉宁顺着男子视线往屏风一瞧，屏风上勾勒出剪影，那人坐在榻上，身形姿态甚好，俊秀轮廓隐隐约约，如被烟云掩其月华，罩上一层神秘。虽不见面容，却觉此人定生的一副好皮相。

屏风旁边还站着一名与她身形差不多的女子，女子手拿宝剑，黑色箭衣，长发束起，气势凛凛，好看的脸上带着浅笑看她。

沈嘉宁改变了想法，此阁子里的人绝非凶手。她说道：“我信。”

话刚落音，女子朝她走来：“借娘子帷帽一戴，来日再还。”

沈嘉宁略微迟疑，女子要扮做她引开阎无极？

女子又道：“娘子不必再想，人快到了。我家郎君既要救娘子，定是有把握。”

三言两语未能打消沈嘉宁顾虑

，她怕女子有危险，阎无极非常人能应对。可事情紧急，她只能选择相信女子。她将帷帽摘下，递给女子。

女子见她样貌，眼底一抹惊色掠过，很快反应过来，接过帷帽立马出门去隔壁阁子。

沈嘉宁视线又落在屏风上，屏风后的人也在看她，她没有被打量的不适感，只觉那人目光非常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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