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字戳到alpha的痛点，宋昭澜近乎粗暴地将冉然拽到自己身边。

杜医生几不可闻地冷笑一声，似乎对alpha癫狂的占有欲嗤之以鼻。

“宋昭澜，”冉然放缓声音，“我生病了，有时候会特别痛，我想治病……”

这句话像是具有神奇魔力，闻言后alpha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

无理蛮横，一点也不像自己，更像是野兽。

“好，”宋昭澜放开冉然的手，他眼睛里的凶光熄灭了，转而代之的是清泠的克制。

他离开杜医生的办公室，耳后响起杜医生控诉般的冷笑。

“……你真的放心让这种alpha催化你吗……”

alpha舔了舔后槽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很重，宋昭澜漫无目的地走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经过一个科室时，宋昭澜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他退到隐蔽的地方。

“金贝贝，你女儿刚刚给你打电话了，说心情不好想和你说话。”

如果是以前，宋昭澜不会停下脚步，可是前阵子金贝贝给他寄过东西，尽管这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收到她的东西。

他承认自己是个很好收买的人。

那个包裹宋昭澜根本没打开，郭梅芬看见后直接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雯雯来电话了？”金贝贝笑道，“这孩子就是太黏我了，这才离家几天？”

明明是责备，听起来却饱含欢喜。

“小孩子不就这样吗？”另外一个女人也笑道，“幸亏你听了我的话。当初你离婚后想把儿子的抚养权要回来，要不是我劝你再生个孩子替代他，你现在能有这么个漂亮懂事的女儿吗？”

“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在雯雯面前说，什么‘替代’不‘替代’的……”

上了年纪的人喜欢追忆往事，金贝贝顺着话头继续聊起来。

“我前夫并没有完全标记我，当时他身体不好，况且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他……就连那个孩子都是试管生出来的，我和他也没多少感情。离婚的时候我太年轻了，只想着一个人更轻松自在，就执意不要孩子的抚养权。后来一个人待久了觉得有点孤单，才想着把儿子要回来……”

另一个女人附和道：“对呀，我当时就说，你重新把孩子抢回来不如生一个替代他，谁知第二天相亲就遇见你的初恋对象了。虽然后来老胡的公司遇到金融危机欠了好多债，可你们有了雯雯啊。生活是艰难了点，但一家人整整齐齐、和和美美，不也挺好的吗？”

金贝贝：“是挺好的，我们家雯雯这次可是考了八中的年级第一呢！学校里的老师都很喜欢她……”

闻及至此，宋昭澜没有再听下去，他退后两步转过身，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推着小推车的护士。

他没说对不起，甚至没回头。

“现在的小孩这么没礼貌吗？”护士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真没家教！”

宋昭澜走得更快了，他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咳不出也咽不下。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想要快点见到冉然，只要冉然在他身边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你的情况现在很不稳定，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变成精神体状态，同时还要警惕发育带给你的疼痛，它可能对你的生活造成不良影响……”杜医生嘱咐冉然。

对于随时可能爆发的疼痛所带来的不良影响，冉然深有体会，他点点头说:“最近我倒是没有完全变回猫咪的状态，也没有再疼过。”

宋昭澜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等他，只是听到冉然的声音，他就觉得很安心。

“所以我才说不稳定，”杜医生用签字笔点了点桌子，“你的发育已经接近中期，是变数最多的阶段，几乎没有规律可循。我会给你开点儿疗效更好的止疼药。”

“那麻烦杜医生了。”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和你妈妈商量一下，”杜医生反复拨开又合上圆珠笔帽子，“现在全球建立了信息素基因库，我们医院的基因库更新了一批国外成年alpha的信息素，你有空来测试一下。我的建议是，不要把分化的希望完全寄托到一个alpha身上。alpha是abo三种性别中最不稳定的一种性别，他们身上的兽性并没有完全退化，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个alpha的暴戾和蛮横，他随时可能将矛头指向你。如果能有一个备选方案，也就是有一个他的替代品，你的处境就会安全很多——”

杜医生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响起一声巨大的踹门声，把他手里的圆珠笔都震掉了。

宋昭澜闯进来，一把掐住冉然清朗纤瘦的手腕，几乎是把他生拉硬拽拖走了。

冉然跟着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知道自己的手腕快被宋昭澜拧断了，一股刻在omega骨子里的恐惧正在苏醒。

冉然发抖了。

他全部意识都被抽空，只有无边无际的怔忪。

alpha把他拽进楼层内的更衣室，在omega的注视下，锁上了门闩。

冉然这时才得以直视宋昭澜的眼睛。

那双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平和，红得像森林里高悬的血月。白虎锋利的兽齿裸露在唇外，拖在alpha身后的虎尾又粗又长，虎耳保持着临危谛听的姿态。

这是宋昭澜第一次把自己精神体状态暴露出来。

对于分化后的alpha和omega来说，他们不会像冉然变猫那样完全回到精神体状态。但是会在不同情况下出现部分“返祖”现象，比如露出兽齿，又比如冒出兽耳和兽尾。

“宋昭澜？”冉然不确定地问，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宋昭澜将嘴唇抿成一条薄线，他三步两步抢到omega面前，捏着冉然的手腕将他抵在更衣柜前。冉然的后背重重撞上衣柜，耳朵里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聪。

冉然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在灯光的反射下看起来亮晶晶的。他像是一只待宰的小动物，本能地发抖。

刚才宋昭澜还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冉然，这时他突然撇过脸不让omega看他的眼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

宋昭澜把衣柜打开，把冉然整个儿塞进去。

冉然突然落进一个黑暗的空间，只听外面“哗啦”一声，衣柜被挂上了锁。

整个更衣间陷入可怕的寂静，静得冉然可以听见自己因肾上腺素飙升而产生的心跳声。他两腿发软，手腕上还残留着alpha握紧时造成的痛感。更可怕的是，撕｜裂般的疼痛在他肚子下方蔓延，冉然的头皮发紧，背后渗出冷汗。

这一切是那么突然，以至于冉然到现在都不确定那个近乎疯狂的alpha到底是不是宋昭澜。

“……他们身上的兽性并没有完全退化……”

“……alpha的暴戾和蛮横……”

“……随时可能将矛头指向你……”

杜医生的话在冉然脑海响起，他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冉然当然知道猛兽系alpha是凶悍的野兽，他们以折磨自己的omega为快乐，享受着追逐猎物带来的愉悦。只是，他以为宋昭澜会和冉明哲不一样。猛虎是凶残的，但冉然愿意为宋昭澜相信那句很烂俗的话。也许，真的有“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存在呢？

但就目前宋昭澜的状态，似乎杜医生是对的。

冉然在狭窄的衣柜里蜷缩着身体，疼痛袭击着他的腰腹，几乎让他直不起腰。

他大喘着气，用绵软的手拍打着衣柜内壁。

“开门……”

门开了，遽然出现的灯光晃得冉然视物不清，他一边站起身一边用手挡住led灯管射出的冷光。

突然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身上，一股熟悉的感觉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苏醒。

冉然后背贴着衣柜内侧，宋昭澜欺身压在他肩头。

宋昭澜将头埋在他的肩窝，alpha呼|吸的热气刺|激得冉然控制不住地发软。

“宋昭澜，你怎么了？有人惹你不高兴了么？”他纤长漂亮的手指没入alpha柔软的头发。

alpha的虎尾已经消失了，这意味着他已经找回理智。

“嗯，”宋昭澜闷声说，尽管语调和平时一样，冉然竟听出一丝委屈。

“别找替代品……”这句话也是埋在冉然肩窝说的。

冉然这时才搞懂宋昭澜生气的原因，他环住alpha的腰，紧紧抱住他。

“没有人可以替代你，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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