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不是说驻守葫芦口的没多少楚军吗?”领军的主将暴跳如雷。
与此时,董成随楚承稷在搭起的哨楼上看方的战局,心中亦是大骇。
大皇在信中明明说攻葫芦口的没多少人的,可眼压境的大军,怕是三万有余!
一阵凉意从董成脚底窜起——大皇给他的是假消息!
董成忍不住去看楚承稷此刻的情,他带重兵设伏于此,莫非一早就知道了什么?
远处厮杀声震天,时不时还有火『药』弹爆炸的轰隆声,夜风吹得一旁高脚火盆的火苗倒伏向一边,楚承稷清隽冷峻的侧脸在火光忽明忽暗,董成突从心底出一股惧意来。
眼之人,对战局能掌控到如此地步,怕他从就是一直在韬光养晦,否则短短数月,怎么可能从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一下变得能文能武。
他心中正惊骇万分时,楚承稷忽而转过头来问他:“董小将军擅水战,眼下战局,董小将军以为当如何?”
董成吞了吞口水,如实分析道:“陈国眼下虽是被了个措手不及,他人数上占了优势,等反应过来,也用炮火压制住岸上的火力,官舰就能顺利靠岸。一旦大军靠岸,以盾墙推进,咱就占不了优势。”
远处不断有火球自官舰投向岸上,陈国军备比他更充足,十余艘大船上,每艘船上都备了数台投石车,不要命一般往岸上投掷火『药』弹,果真将岸上的火力压制了下去。
楚承稷却似乎早料到了眼下的局面,半点不见慌『乱』,方战壕战的将士也是井有序地准备第二道防线,丝毫没有被陈国的猛攻吓『乱』阵脚。
他继续问董成:“董小将军可有破解之法?”
那些杀吼声在夜『色』变得格外清晰,董成掌心全是黏腻的冷汗,他心知眼这位太心中肯定已经有答案了的,他像是堂被夫抽问到的,竭尽所能去想,若是由他带领这支楚军,该如何去守。
“敌众我寡,硬守此地守不住,不如烧毁他船,退守青州城,以青州城防为垒,待对方疲敝时再反守为攻。”
他说出这番话来,楚承稷眼底终于『露』出几分赞赏之意,“董小将军才智过人。”
董成已分辨不出楚承稷这是真在夸赞他,还是在讽刺他。
平心而论,他是佩服这位楚太在军事上的谋略的,在楚营待这么些时日,也看得出他治军有方。
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已做好准备在楚承稷揭穿他时质问父亲的死。
便是不能报父仇,死在这样一位雄主手上,他董成也是没什么不甘的。
楚承稷却转身下了哨楼,嗓音被夜风吹得有些缥缈:“孤还有一破敌之法,董将军可随孤观战。”
董成不懂他葫芦卖的什么『药』,却不愿再虚与委蛇,站在原地没动,喝问:“末将有一事不明,恳请殿下解『惑』。”
夜风一吹,董成觉遍体寒,这才发现自己襟已叫冷汗湿透了,不等楚承稷应声,他便豁出去一般质问:“我父亲,当真是自刎的?”
楚承稷微微侧过头,火光和月光交映在那张俊逸的侧脸上:“蔡翰池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孤都是收押大狱,董老将军那样不可多得的将才,孤会不留?”
董成心其实已经不太确定自己之的想法了,却仍是咬牙道:“我父亲手中有一万兵马,我父亲一死,那一万兵马尽归手!”
楚承稷看董成,目光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厚重感:“万军可求,万军之将不可求。”
一句话说得董成眼眶泛红,“殿下早料到我来投奔是别有用心?”
“董老将军一鞠躬尽瘁,当年献降李信也是为保徐州百姓,国之根本在民,民为重,君为轻,孤不怪董老将军献降之举,一切皆是时局所迫。”
“山河凌『乱』,是我楚氏无能。夺这江山的,非是明君,楚氏受天下百姓拥戴数百年,也该重整河山,还天下百姓一个海清河晏。楚老将军傲骨铮铮,孤招揽于他,却让老将军言不配再为楚臣,刎颈于万军阵,托付旧部与万民于孤……”
楚承稷鲜少秦筝以外的人说这般多话,董成乃董达之,骨又有武将的气节和傲骨,方才问话,他在兵法上的确也颇有造诣,这样的将帅之才,他不愿其为『奸』人所用,道:“董老将军的衣钵,孤还是望董小将军传下去。”
董成咧嘴,一手盖在眼,好一阵才将手拿下,一双眼已被泪意熏得通红,他郑重跪在了楚承稷跟:“董成愿誓死为殿下效忠!”
他信楚承稷,不仅是因为他那番话,更因为这些日他所看到的,是一个明君。
大皇那边突变卦,也摆明了也是想利用他来布局,若他父亲当真是死于楚太之手,有杀父之仇在,大皇那边又何必突变脸?
*
陈国大军上了岸,凭借人数上的优势,果真逆转了战局,面对楚军的箭雨,他竖起盾墙后,便如一片炼化的铁水一般朝楚军『逼』近。
楚军且战且退,眼瞧似落了下风,好在那一道道壕沟阻碍了陈军的盾墙,以至陈军没法在列阵推进,倒在箭雨下的的兵卒愈渐增多。
最终陈国主将下令以巨盾铺在壕沟上方,陈军才得以继续以盾墙做掩护度过战壕。
虽是折损了不少人马,此次夜袭的陈军三五万,对上青州兵马,在人数上依占据了绝大优势。
两军嘶吼在江淮平原上拼杀至一起。
董成主动向楚承稷请缨出战,他在军中资历虽浅,一身功夫却极为出彩,手中的虎头枪耍得大大合,如猛虎下山,很快就取了对面陈军两名将领的首级。
董成越战越勇,正要深入敌腹,鸣金声却在此时响起,身边的楚军如『潮』水般往后撤,竟连旌旗都来不及带,落在地上被踩了不少灰。
董成怒不可遏,顾不得鸣金声,冲入敌腹捡起掉落的旌旗,才一路斩杀陈国兵卒往回撤,眼见楚军将士逃跑时几乎是丢盔弃甲,好不狼狈,董成心急如焚,他高举起旌旗,试图重振士气。
战场上旌旗就是士气和军魂,有旌旗在,将士才知道从哪冲,从哪撤,凡两军交战,旌旗绝不能倒,便是跑,也得扛旗跑。
也是他举旌旗的缘故,陈国兵将都把他当成了活靶,一路追他跑。
楚承稷远远看到他扛旌旗驾马回来,按了按额角。
宋鹤卿也是急得跺脚:“他捡旗甚,那就是留在战场上给敌军看的!”
楚承稷道:“拿弓来。”
底下将士很快递了一柄大弓给他,楚承稷挽弓搭箭,一箭『射』断了董成扛的那杆旌旗,有夜『色』做掩,压根没人发现他在这头放箭。
董成驾马狂奔,听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头顶旌旗猎猎响的声音,以及身后陈军的杀喊声,觉得自己像个盖世英雄,抗在肩头的旗杆突被一股巨力击断,他整个肩头都跟一轻,董成回头看断掉的旌旗远远落在了身后,还懵了一下。
追上大部队后,宋鹤卿没忍住数落他:“都鸣金收兵了还跑往敌营冲个什么劲儿!”
董成抱半截旗杆:“我去捡旗了!”
宋鹤卿想他还不知后面诈退的计划,听他闷突突说出这句话,心中不免百感交集,道:“丢旌旗溃逃,是诱敌之计!”
董成这才想起楚承稷先他说的,还有一破敌之策。
***
陈国主将见楚军在他的猛烈攻势下节节溃败,心下大喜,喝道:“追上去,凡砍下朝太首级者,赏五百金!活捉朝太者,赏千金!”
军师有些迟疑:“将军!穷寇莫追!”
主将指不成阵型逃窜的楚军大笑:“且瞧瞧,这帮朝余孽,逃得毫无章法,不似有诈,方才还有名小将跑回来扛旗,被我方将士一路围杀才又弄丢了旗,可见不是故意撤退。”
方才的情形,军师的确也看见了,想他人多,楚军兵力不够,不敌溃逃也不无可能,兴许这真是个一举歼灭朝余孽的好机会,遂没再反对。
陈军一路穷追不舍,被引入了秦筝事先带人设伏的有鬼火的那座山,才惊觉不对。
“将……将军,方是一片鬼林,咱还是绕道吧!”底下的将士明显对那山上蓝的绿的鬼火很是惧怕。
主将原本也有几分犹豫,却在林边缘的一片荆棘丛发现了一块明黄的布料,布料上绣有龙纹,显是朝太逃跑时被挂到的。
主将冷喝:“装弄鬼!点火把,随我上山搜寻!”
陈军将士几乎是人手一个火把,壮胆走进了那座处处是鬼火的山头。
鬼焰阴森,空气还有细小的蓝『色』光焰随人走动而飘动。
有的小卒走走发现脚下“咔嚓”一声,火把凑近一看,竟是一根森的骨头,当即吓得那名小卒大叫一声。
这一叫,在暗沉沉的鬼火林,就显得更惊悚了。
走在方是主将沉喝:“大呼小叫什么!”
他冷眼瞥了一眼地上那根骨头:“战场上见的死人还少了?”
小卒不敢再吱声,下一秒,却有个小卒尖叫起来,众人回头去看,借火把的光,瞧见那名小卒似被一串树藤给飞快地拖拽到了林深处。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毛』骨悚。
胆小的举火把的手都在抖:“有鬼!这林有鬼!”
主将一巴掌扇了过去:“再敢说这些祸『乱』军心,本将军就地处决了!”
他话音方落,又有一名小卒尖叫被树藤拖走,林中的鬼火都追往那边去,所有小卒脸都吓了。
主将沉喝:“何人在装弄鬼?”
林上空响起尖锐刺耳的怪笑。
紧跟四面似乎响起排盾声和歌声,是《楚风》,三军将士一起『吟』唱,像是古战场上的狂风卷起的沙石,低哑又悠远,在这林间响起,莫名多了一股阴森。
“放箭!”主将下令,瞬间无数箭镞朝歌声传来的方向『射』去。
歌声非没停,头顶的树林还簌簌直响,陈军抬头一看,在树杈上瞧见一个骷髅头,顿时尖叫声四起。
树上似乎藏了许多楚军,隐约能看到他身残甲,主将下令放箭,那些楚军却半点不怕,反而身形诡异又僵硬地在林间飞蹿,中箭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灵敏度,地上那些幽蓝『色』的鬼火都被引飞向了他,这场景实在是诡异。
“嗖嗖嗖!”
一片箭雨忽而『射』向陈军,有人细辨箭尾的标记,竟是他刚才『射』向楚军的那些箭,仿佛他刚才『射』出去的那些箭,都以这种方式被还回来了一般,四周『吟』唱《楚风》的歌声也越来越大,细听又仿佛是哭在唱,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陈军兵卒终于被眼的异象吓到,惊恐大喝:“是阴兵!是楚太从皇陵请出来的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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