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子》——第二部《商殇》
第03节金川之战
于明洋刚被分置到三河口时,尚是一个小小的山民聚居之地。一个平坝位于三河交汇之处,水运自是便利,一条官道离着河岸数百米,一头连着成都府,一头直通拉萨城,十数户人家散在官道两边,做些打尖歇息、旅店茶饮的小本营生。
渐渐地商旅往来,住民也多起来,三教九流渐汇于此,五坊六作渐兴渐旺,茶楼饭馆旅店摊铺,愈发地热闹,愈发地繁荣。
择了官道旁边的一处荒地,盖上几间茅草房居,供应着过往商旅的茶饭歇宿,于明洋便算是从双度府的于氏本家祠堂分家别居,独立门户了。
这个于家三少于明洋,十四五岁便跟在父亲身边打理生意,走南闯北,见过许多的世面,也悟得许多生意的窍门。开这几间店铺,老父亲铺就的店底本来就极是丰厚,老妈积攒的私房很是不少,又全都给了独子作资本。先是一间饭店一间旅馆,夫妻两亲自打理,后来住户增多,官道商旅也多起来,于明洋便拓展开来,雇了小二,增了布店、米店,再到儿子孙子辈,又开了茶叶铺、山货铺、日杂铺,总共七八铺,雇着二三十个伙计,有专门的帐房打理。
大家晓得的,这种开铺售货,赚取差价的经商模式,我们三河人称之谓:座商。
与“座商”对应的,名作“走商”,以商品贩运为主业。这个,很类似于人民公社时期的“投机倒把”,现在流行的称呼呢,叫做:物流。
于家的生意,既有座商,又有走商,并且,主业是走商。
走商的品种比较繁多,凡互通有无之货,均在走商之列。于家的走商,却以内陆与边地的物流为主。丝锦砖茶,川盐铁器,贩往云贵藏地,以至于缅甸;返程呢,缅甸玉石,西藏毛皮,云贵药材,贩回内地。这行当,最是获利,也最是稳定的了。
于家走商,品类繁多,杂七杂八,第一大宗,当数盐茶。
井盐产在自贡,一个小地名儿,很不起眼。
盐铁之利,向为历朝历代皇家专营,明朝万历年间尤甚。天车汲卤,地火熬盐,受了朝廷监管,贩运销售,更在官府严控之内。盐商须得凭了“盐引”,才能提盐贩运。
自然,这就供需失衡了,求大于供了。定价权呢,又都操在盐商贩卒手中,自然,就暴利了。
三河于氏,手中掌握着相当数量的“盐引”,几乎垄断了川西南大片地盘,特别是藏地市场。
于家走商的第二大宗呢,则是军需。朝廷不是设了驻藏大臣么?不是派有驻边官军么?这单生意,可就大了去了。
不过么,这粮秣枪械的采购运输,盯着的人实在太多了,竞争也就激烈了,需要打通的关节呢,自然就多了。单单帐面利润,很是可观,但真正落入自个儿腰包的,却并不多。
于家历代主家人,却很是乐于这军需生意。因为,这走商军需,赚不得多少银子,但银钱之外却是益处多多,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这第一大益处,便是探知了“茶马小道”,也就是行里人所称的“土路”;
第三呢,既是供应军需,便是为朝廷效力了,少不得要跟上层官员往来。一来二往的,混得熟了,自然,嘿嘿,这关系网,就织起来了;
编这关系网,自然是要用的,于是,便走起私来。咱这趟走货,可是替官家投送军需哩,谁会过问,谁敢过问?于是么,过五关斩六将,顺顺当当的,于人情交际关系网的那么点儿投资,便有了十倍百倍的回报。
第四呢,兵者,国之重器也。历朝历代,除了皇帝老儿,谁敢养兵?你要养兵?嘿嘿,咱不要你的兵,只要你的命。但这于家,却是得了官府特批,堂而皇之地,养有家丁,也就是私家护卫。
对三河县于氏家族影响最大的,是朝廷改土归流,实现了对西南边地的实际管辖。
康熙大帝1661年登基,享位61载,削三藩、逐沙俄、征漠北、收台湾,被尊为“千古一帝”。
康熙之后,继以雍正,再继以乾隆。三帝大治有为,共历135年,史称康乾盛世,被史家称作中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
三河于氏,第一个井喷,是乾隆时期的两次“金川战役”。
乾隆十二年,西历1747年,第一次“大小金川战役”。
中国西南地区,崇山峻岭,原始落后,乃是蛮荒化外,历朝历代,管起来都头疼得很。
自元朝始,“以土治土”。朝廷封敕当地名望人士为“土司”,替了朝廷,管着一方一地。
至明朝中期,这些个做土司老爷的,渐渐地不满足起来了,总感觉自己的地盘不够大,打起邻家土司的主意来,你攻我伐,闹得个冤冤不解,乌烟瘴气。
其时,金銮殿上就坐的,是嘉靖老儿,正忙乎着炼丹哩。手下报称,说,西南之地,几个土司打架,大光其火,一夜无眠,想出个法儿来:废了土司,改设州县,由咱朝廷派官,直接管理。
这个废土司,置州县,就是大名鼎鼎的“改土归流”。
其时,大明朝已江河日下,嘉靖老儿呢,又满门子心思研究“炼丹之术”。“改土归流”这想法甚好,可惜了,缺了执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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