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子》——第二部《商殇》
第08节丁家举人
三世单传的独苗苗于平江,承载着三河于氏家族的一切,六岁那年,便被父亲大人送入了“望山书屋”;
母亲王玉芬虽是心疼得紧,但“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还是懂的,一早送了平儿出门,下午接了平儿回屋。这样,于平江这娃娃,每日除却随了蒋先生功课,其余的时间则统统被母亲笼了在身边。
过不几年,于慈恩终是看出了端倪:自家这根独苗苗,朽木不可雕也——嗯,断不是读书的料。
你想你想,书院的蒋先生自是放纵,回家又有母亲溺着,背书太苦了,写字太累了,不若好吃好睡,长好身体才是正经。
有了这样的先生纵着,有了这样的母亲溺着,于平江这娃,那书读得,能不一塌糊涂么?
一晚,夫妻在床,于慈恩搂了玉芬在怀,说些闲话:“我的个香香姐呀,你这相夫么,自是没得说的,只是这教子么,怕是有些儿不妥哩。”
玉芬姐睁眼盯了丈夫:“咹,不妥?嘿嘿,不妥?你且说与老姐听听,甚不不妥了?”
于慈恩叹口气:“唉,你看你看,咱家平儿,你只顾惯着溺着,那书读得,渣哩,纯纯的渣哩。”
玉芬姐挣脱出怀,坐了起来,把半个光光的身子露在被外,拧了于慈恩的耳朵,好一顿教训:“嗬,平儿渣?嗬,咱平儿渣?你自想想,你老于家祖宗十八代,可有读书不渣的?咹,可有不渣的?”
于慈恩呼疼起来:“哎呀哎呀,疼哩。我又不是责你,下那重手做甚?香香姐,轻轻的拧,行不?”
王玉芬吃吃地笑起来:“哈,知道疼了哈?实给你说哈,谁说咱平儿渣,我就收拾谁,知道不?再说了,你也不想想,蒋夫子那书,读来有甚用?经商?发财?致富?成家立业?书上有么?嘿,一些儿用也没有噻,读来做甚?”
于慈恩哭笑不得:“香香姐的意思,咋办呢?”
玉芬用纤纤素手揉着于慈恩发红的耳朵,轻言细语地商量起来:“老姐哩,就与你说说实话儿。咱家平儿入塾,本就没指望着金榜题名,只不过图着识些字儿,明些理儿。咱老于家的根本呀,不在读书这一途上。依我之意,不若退了这塾,让平儿学些经商理财的手段,可好?”
于是,十四岁时,于平江退了私塾。
经商理财?嘿嘿,翻翻帐本儿,看看数据儿,是可以的,要出外行商,嘿嘿,是断断不可以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香香姐会让心尖尖肉去吃那些苦,遭那些罪么?
于平江学没学到经商之道,做母亲的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却是另外一事——眼看翻年便满十八岁了,这大婚之事,却仍无一丝儿着落。
原来,于平江这小子,跟从塾师蒋先生,“人之初性本善”,这一学,就是八年。同班的女生倒是有几个的,可惜了,任那些个美女同学如何的“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小于这厮就是菩萨打摆子——稳起不抖。
媒婆们,硬是把于家门槛都踏破了,一个个的口若悬河,天花乱坠,巧舌如簧,三寸不烂之舌,摇旗呐喊,任你怎样地鼓吹,这小子仿佛就是根木桩桩,抵死不吱声。
于家这根独苗苗,榆林疙瘩似的,咋就还不开窍呢?母亲万分着急起来。
于慈恩笑笑:“嘿嘿,这小子,咋就不跟老子学学呢?想当年,老子十二岁,便情窦初开了,追起女生来了。这小子,咋就不遗传老子呢?”
“哦呸!”香香姐脸红起来,“咱说正经哩,你咋扯起陈年旧帐来了?”
于舵爷拍拍香香姐的纤纤素手:“别急,别急。待老子明查暗访一番,探个明白,再作计较。”
于是么,于舵爷老爷子一声令下,于是么,自有堂口一众喽啰争相效命。
不几日,喽啰回报:“恭喜老爷子,贺喜老爷子。于少舵主,早有可人儿。”
“哟嗬!”于舵爷捋起胡须来,“哟嗬!老子面前,玩起兵法来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私心暗许,偷偷摸摸了,人不知鬼不觉,竟勾搭上了……呃,何方女子呀?”
“三河县东街,不是有个丁举人么?”
“丁举人?”于舵爷吃惊非小。
“哎呀哎呀,举人老爷的四丫头,小名萍儿……”显见得舵爷是误会了,喽啰马上补充道。
“哦,原来是丁家小姐嗦。你娃娃,吓老子一大跳。”于舵爷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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