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秀才:“先生你想,这天下的财货,都被和珅那厮贪在了自家府内,这国库自然就空了噻。嘉靖爷坐上皇位,第一件事儿,便是寻了个恃宠而骄,贪得无厌的罪名,把个和珅的府第围了,细细地数那财货,都搬到自家的库里去了。”
蒋先生不住地点头:“嗯嗯,民谣有云,和坤倒,嘉靖饱,这些个大事儿,老夫虽是僻居三河,却也是听得许多的。”
甄秀才:“实与先生说,吾先祖便经得这事儿。先生是知的,抄家这事儿,自古的作法,大头的数儿自是归了官家,总要漏得一些零碎噻。金砖银碇是有数儿的,珍珠玉器之类的宝物,也是众人都盯得紧的,唯字呀画呀这玩意儿,懂行的人少,顺便匿个一二件,却是极寻常的,便是明目张胆地拿在手里,众人也都不当回事儿的。故尔,近水楼台先得月,吾之先祖自然得着一些,内中便有这幅轴儿。”
蒋先生击掌而呼:“哎呀呀,哎呀呀,于这板桥三绝,老夫久闻其名,却是无缘见得。没想到,今日,吾竟见着了,哈哈,见着了,幸甚至哉!啊啊,幸甚至哉!”
一众的仕子听得蒋先生这话,方知“板桥三绝”的名头甚大,竟得先生这般的赞叹,这字画儿也定是稀奇,难得一见的宝贝,欲要再赏,甄秀才却忙忙地卷了,小心翼翼地系好绳索儿,小心翼翼地装进锦绣套子,再小心翼翼地收在袖中。
蒋先生这心,便如爬着千万只蚂蚁般的,再无一时的安宁,眼前晃着的,总是那竹,那石,还有那字,却是挥之不去,万般地想象,万般地按捺,便是美酒入喉,也如白水般地无味。
得着个空儿,蒋先生把甄秀才拉在后院:“嘿嘿……吾恒老弟呀……嘿嘿……”
甄秀才一脸的慒:“先生,尔这般,可是有何指教?”
蒋先生腆着脸:“嘿嘿,吾恒老弟呀,你那板桥……嘿嘿,三绝……”
甄秀才捂了袖子,神色怪怪地盯了蒋先生:“先生,这个,使不得,断断地使不得!”
蒋先生:“嘿嘿,吾恒老弟呀,可否予吾……嘿嘿,予吾……”
甄秀才变了脸色:“先生,此话休提,此话休提。此画乃吾之先祖传下,自当留之后世子孙,岂可随意地予人?”
蒋先生急了:“谬矣,谬矣,吾恒老弟谬矣。吾知是尔祖传之物,岂敢夺尔所爱!”
甄秀才松了口气:“唉呀,吾观先生神色,还误以为先生欲要购去哩。实与先生说,此乃吾家传之宝,便是再多的银子,也是休想吾售出的。”
蒋先生涨红了脸:“嘿嘿,贤弟谬矣。吾也自小读得圣贤之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岂会做那等夺人所爱的勾当?”
甄秀才:“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那么,先生却是何意呀?”
蒋先生:“吾恒老弟呀,吾观此画,实是心爱得紧。可否予吾再观……嗯嗯,数日……嗯嗯,数日便好。”
甄秀才搔着脑袋:“这个……这个……先生的人品,晚辈自是信得过的,只是……这字画确系吾之家传,关系非小,若是有个意外,晚辈如何给内人交代?”
蒋先生:“这个……好说,好说。吾予尔定物,若有半点儿损毁,不仅此画奉还,便是那定物,也作贤弟补偿,若何?”
甄秀才很是无奈,迟疑起来:“这个……唉,这个……若不借予先生,倒是晚辈失礼,若是借予……唉唉,这个这个……”
“唉呀,吾恒贤弟,便是这般的了,便是这般的了。”蒋先生一边拉了甄秀才的手,一边儿恳求,“尔且等等,吾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蒋介民叙这经过,众人都听得入迷。
于信达呵呵一笑,盯了兰儿:“小姐姐呀,可是蒋先生寻了你,借你金钗耳坠一用?”
兰儿红了脸,点点头:“两支凤头的金钗,一付缅玉的耳坠。”
蒋赵氏:“兰丫头呀,不是做婆婆的说你,老东西向你借钗坠,你就不问问个仔细,随他一说,你便予他?”
雨兰压低了声音:“其时厨下正忙,又见先生着急得紧,再想,不就是借去一用么?哪知先生是作了抵押?”
蒋介民拍拍雨兰的手:“妈呀,咱爹那得性,你又不是不知的,怎怪得兰儿?”
蒋赵氏:“哦,兰丫头呀,妈不是责你。兀自那老东西,几口黄汤灌下去,便迷了魂儿,任人卖了去,还乐吱吱地帮他数钱去。呸,老不死个东西!”
小炮:“哈哈,中计了!哈哈,先生中计了!”
小刀也咧了嘴笑:“呵呵,这圣贤之书,读多了果是害人啦。呵呵,先生这呆瓜,呵呵,呆瓜!”
于信达:“画儿呢,哦,板桥三绝呢,在哪?”
蒋介民指着万山书阁:“楼上,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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