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不光是一只妖怪,还是一只很会打扮的妖怪,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那副样子只会越打扮越难看。
林天乐本以为这山上只有野兽出没,没想到还会有妖怪,小铃铛一个小姑娘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与猛兽妖怪为伴,该是何等凶险,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有心情打猎,直接回了山洞。
他的驭风术太快了,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那只怪物在树杈上苦思冥想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眼花了,变得看东西都看不清楚。
看到林天乐风风火火回来,小铃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林天乐已经先说了。
“小铃铛,无论如何你再也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的语气很焦急。
小铃铛有些诧异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林哥哥,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
林天乐一边把抓到的山鸡扔在地上,一边急火火的道:“你知道吗?这山上不但有老虎,还有妖怪,我知道你不怕老虎猛兽,一箭就能射死一个,可是妖怪呢?可怕的妖怪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小铃铛有些疑惑地问:“妖怪?什么妖怪?林哥哥,你说清楚点,我从小到大在这里怎么就从没遇到过什么妖怪?”
林天乐把那只妖怪的样子仔细描述了一通,怕自己词不达意,有的地方还讲了两遍,他也知道小铃铛胆子大,又故意夸张的添加了一些吓人的词汇。
“要不是我会驭风术跑得快,现在恐怕早就成了妖怪的晚餐了。”
林天乐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
他本以为小铃铛听了会很害怕,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根本就不以为然。
“林哥哥,那哪是什么妖怪啊!是山魈,这东西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这种怪物很好对付的,男的山魈贪财,遇到他,你只要给他点银子,他就会欢天喜地离开,女山魈特别喜欢打扮,你只要给她点胭脂水粉,她就会高高兴兴的唯你马首是瞻,他们只是样子长的可怕,没有害人的心,所以山下的村民需要上山的时候,身上常常会带着两样东西,碰到男山魈就给银子,碰到女山魈就给胭脂水粉,而且山魈知恩图报,给他东西的人若是遇到猛兽,山魈就会帮着将猛兽赶跑,若是人在山中迷了路,山魈还会带着人寻路下山,所以啊,你看他们长得那么难看,其实心眼儿还挺好的呢,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听了小铃铛讲的这些,林天乐发了半天呆,他实在搞不明白这片大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事,这么多怪物。
想来想去他怎么也放不下心,说道:“小铃铛,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坚持留在这里?这深山野岭的,实在不适合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生活,我一定要你要跟我走,跟我回莲花镇。”
小铃铛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林哥哥,我也知道你是出于一番好意,开始我说想跟你走只是开个玩笑,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一切早就习惯,为什么你非要我离开这里呢?”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山中的老虎和山魈,林天乐也不会这么担心,他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声音。
“见识到了这山中的凶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实在放不下心,况且习惯是可以改变的,你小小年纪,难道要从此终老山林吗?”
林天乐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小铃铛眼中溢出矛盾的神色,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林哥哥,你先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给自己讲故事,就算她有心情讲,自己哪有听下去的心情。
不过林天乐想了一下心中生出疑惑,难道这故事与她不想离开有关?
他点了下头说道:“听完故事,我可还是一样要劝你跟我走!”
小铃铛定了定神,开始讲述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从前南诏国有个公主,自小聪明伶俐,人见人爱,长大更是美丽非凡,惊为天人,十七岁那年,她爱上了宫里的一个侍卫,那个侍卫是南诏第一神射手,年少俊逸,英武神勇。
虽然他们真挚相爱,但是因为他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侍卫,地位悬殊太大,这样的相爱注定不被世人理解,结果只能招致所有人的反对,特别是南诏王,一怒之下叫人把侍卫抓了起来,关进大牢准备处死。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公主带了一个忠实的随从,假冒南诏王之命把侍卫救了出来,然后他们一起连夜逃到一个偏僻的山村,想从此隐姓埋名,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
南诏王知道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偷偷救出了那个侍卫并跟他私奔,大发雷霆,派人四处搜寻,后来在山村里找到了他们,那个时候公主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侍卫和随从保护她杀出重围,后来他们只能远离人迹,一起逃到苍山,躲进深山密林,以洞穴为家,这个侍卫也从此成了一个猎人,靠每天打一些飞禽走兽维持生活。
就这样公主和侍卫一起过了一段惬意的日子,每天倒也逍遥自在,很快,他们生了一个女儿,更是给幸福的生活增加了无限乐趣,然而好景不长,南诏王始终没有忘了这件事,觉得这是王室的耻辱,并没因此放过他们,他知道罗荃寺的一藏法师神通广大,于是下令命他找到公主和侍卫并杀了他们。
一藏和尚不敢违命,虽然茫茫苍山千军万马去搜一个人也难于登天,可是一藏法师有办法,他可以施展法术逼他们出来。
于是,这位神僧念诵几句咒语,便让夏天的苍山下起鹅毛大雪,他用三尺大雪封山,逼公主和侍卫受不了冻饿自动出来,不然这对恋人就只能活活冻死。”
“侍卫担心妻子和女儿受不住这种寒冷,就悄悄下山给她们找被褥和衣服,结果被一藏和尚发现了,把他变成一个石人沉入洱海。
过了很多天,公主才听闻这个噩耗,悲痛欲绝,她让随从看护好孩子,自己想要去救丈夫,后来冻死在苍山洱海之畔。
那个忠心耿耿的随从忍住悲痛,和公主留下的女儿一起躲了起来,并将她从小养大,做了她的义父,从那个女孩三岁时就开始教她读书写字,习武射箭,等她再大一些的时候,就告诉了她父母是怎么死的,并偷偷带她去过罗荃寺两次,一是熟悉一下地形,二是认清仇人,方便以后伺机报仇。
可公主和侍卫的女儿知道了杀自己父母的仇人是谁,哪里还沉得住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进罗荃寺,躲在暗处看到一藏和尚正在打坐,弯弓搭箭对着他就射出一箭,可那和尚仿佛有金刚护体,射出的箭离他身体两尺开外就跌落地上折成两段,他也因此被人发现了,后来要不是义父拼死相救,小姑娘恐怕就回不来了。
在这之后义父又告诉她,报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并告诉小姑娘爹娘死前给她留下一张神弓,什么时候能拉开那张神弓,她什么时候才可以找一藏和尚报仇,因为只有那张弓射出的箭才能伤到那个和尚。
于是,从此以后,小姑娘就开始加倍努力练习射箭,以期早一天报仇,可是没等到她能拉开神弓的那天,义父却跌下山崖丧身虎口,从此这个女孩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
林天乐看到小铃铛眼中泛起盈盈泪光,便已知道故事中那个小女孩一定就是她,不觉动情地拉起她的小手。
“小铃铛,故事中的侍卫和公主就是你的爹娘吧?他们生下的那个女孩就是你?”
虽然已经猜出来,林天乐还是要确定一下。
小铃铛收起泪光,轻轻点点头。
“林哥哥,你知道我不想离开这里的原因了吧,大仇未报,我哪里也不想去,也不能去。”
她的声音伤感的让听者心碎。
矛盾了片刻,林天乐还是想继续说服她。
“小铃铛,离开这里你一样可以继续练功,等到能拉开神弓之时再回来报仇也是一样。”
他用疼惜的目光看着小铃铛说。
小铃铛又轻轻摇摇头,缓缓道:“义父从小把我养大,恩比天高,若不是他,我哪里能活到现在,他死了以后,我发誓为他守墓三年,所以,无论是为我爹妈,还是为我义父,我现在都不能离开这里。”
林天乐也是性情中人,本来一心只想说服她,没想到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被她说服,觉得有些心乱如麻,长长叹了口气。
这世上为何要有那么多悲剧呢?难道还嫌这个世上的人悲伤不够多?
“既然这样,我也不再为难你,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也别再去找那个和尚,我怕你遇到什么危险,你多一点耐心,以后等我回来一起帮你报仇。”
林天乐发自内心地说道。
说到帮她报仇,其实林天乐心里也没底,眼下他除了跑得快,逃跑比别人利索点,好像也没什么功夫,怎么帮人家报仇?
不过他又想到救了爹爹以后,可以回来和小铃铛一起习武射箭,人只要有心,就没有做不了的事,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他豪气顿生,仿佛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困难二字。
小铃铛感激地看了林天乐一眼,说道:“林哥哥,那个和尚很厉害,如果报不了仇,那就是去送死,小铃铛可不想连累你。”
林天乐双眉一扬道,豪情满怀。
“小铃铛,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为你送命那又如何?人生在世早晚得死,又不是像王八一样比谁命长,就算是死,死的轰轰烈烈比什么都好,本就算不得什么,哪里说得上什么连累!”
话是开心的钥匙,有些事纵然你做不到,有那份心也足以让受者感激,此刻小铃铛心中就满是暖意,然而语气却变得更加忧伤,她话锋一转。
“林哥哥,你回去以后,会不会很快忘了我?”
林天乐很认真的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忘了你呢,如果可以忘了你,岂不是猪狗不如,如果可以忘了你,我又怎么会说以后回来一起帮你报仇呢!”
听了这话,小铃铛开心的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你若在人心里坚硬的地方,别人怎么会有感觉,你若在人心里柔软的地方,别人想没有感觉也难。
现在,小铃铛就站在林天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林哥哥,你跟我来!”
小铃铛好像想起了什么,向林天乐招呼一声,说完,她转身走向山洞深处的石阶。
虽然林天乐在这洞里将养了十来天,山洞的深处他从没进去过,想必小铃铛是要带自己去看什么东西,他便跟在后面下了石阶。
踏过二三十个石阶,里面的空间更大,别有洞天,林天乐远远就看到石壁上挂着一把红色的弓,弓弦漆黑,就是小铃铛一直背着的那把弓箭,现在怎么挂在了这里。
“这就是你爹爹给你留下的那把弓箭吧?”
小铃铛点点头。
“是啊!虽然我一直背在身上,可是至今为止我还只能拉开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拉开,到那个时候才能报仇。”
林天乐把弓拿在手里试着拉了一下,别说一半,三分之一他也没能拉开,手一松,弓弦嗡嗡作响,他只好又老老实实把它挂在石壁上。
说话间小铃铛打开一个镶着金边的木箱,里面满满一箱竟然全是元宝,把林天乐看的呆了,因为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林天乐满脸疑惑的问道:“小铃铛,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小铃铛拿过一个包袱,一边往里面装着元宝一边说:“这都是我爹妈留下的东西,可是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我知道在外面用的上,给你装一些路上用。”
林天乐并不是个贪财的人。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随便要你的银子。”
小铃铛只是兀自往包袱里装着元宝。
“哪有什么不行的,你看那里还有满满几箱金银珠宝,在这里最没用的就是金银财宝,放在这里也是浪费,没一点用处,你带出去反而能派上用场,也可以物尽所值。”
林天乐这才注意到远处还有十多个很大的镶金木箱,每个都装满金银财宝的话,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些箱子放置的地方都是在洞里最高处,想是为了避免受潮。
小铃铛的母亲毕竟是个公主,留下这些财宝倒也没什么值得稀奇,若不是此处人迹罕至,这些东西就这么随便放着,恐怕早被人偷光了。
“小铃铛,你救过我一命,救命之恩未报,我岂能再要你的银子。”
林天乐还是不肯接受,虽然他也知道有了银子以后自己就不会挨饿。
小铃铛盯住林天乐的眼睛。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你不要那就是见外,你这么见外,那就是不把我当做朋友。”
如果再过分推辞,自己就显得有些婆婆妈妈了,林天乐想了想说道:“好,暂且就听你的,只是路上也用不了多少,你就别再装了。”
小铃铛把包裹塞满才停手,里面足足有几十锭元宝,她将包裹递给林天乐。
“荒山野岭之中,守一堆金银财宝倒不如一只山鸡来的实在,这些就当是我买你的山鸡给你的银子,并不是我送的,这样你就不用多心了吧!”
自己只捉了五六只山鸡,小铃铛却给自己这么多元宝,如此算来一只山鸡要值上十来个元宝了,如果林天乐是做生意的,这么贵的山鸡,除此之外,恐怕世间再也难有第二家。
临别之际,话总是特别多,不知不觉暮色渐浓。
群山犹如泼墨,树木渐渐隐入夜色之中,这样的夜晚总能令人心生无限感慨,这也是林天乐此次出行在外的一个小小结局,虽有遗憾,也算圆满。
驭风术虽说没有腾云驾雾那般高高在上的感觉,可速度一点不比腾云驾雾慢,不过一天时间,林天乐就飞回了莲花镇。
离开十几天,他唯恐家中有什么变故,远远看见茅屋破院依旧才放下了心。
进到屋里,破屋中和他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乾坤罩里的林老实神色安详,与当初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乾坤罩和床头贴的符咒确实有用,不但禁止了飞虫禽兽,也能禁止生人靠近,所以一切安然如初。
林天乐从怀中掏出招魂铃,却不知道该怎么用,想起了古紫鬼。
“古姐姐,古姐姐,你快出来!”
话音刚落,古紫鬼已飘然而至,她看了下眼前情形,便已明白林天乐的意思。
“你把那道符咒揭下,那个罩子自然就会消失,然后摇一摇招魂铃,你爹爹的魂魄就会重新回归体内。”
古紫鬼向林天乐道。
林天乐依言而行,刚把符咒揭下,那道符咒就已飞出窗外,像一只飞鸟直入云霄,再看乾坤罩,也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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