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方护法气得须眉皆动,怒气中烧之下扬了扬手里的兵器。
他的兵器倒是有些奇特,看外形像是拐杖,通体雪白又像是一整块骨头,也不知是什么骨头,据说是龙角所做,一个白衣白发白须的老头拿着一个白色的拐杖样的东西,不管能不能打,站在那里就已显得很有精气神。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你以为仰仗手里的一把青龙剑就可以天下无敌,横行无忌了吗?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老夫手中的独龙拐也不是吃素的。”
方护法厉声斥道。
林天乐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今日头一遭做镖师,既然你们太平教想做拦路的强盗,那我们就是水火不容,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手上见真章了。”
万锦候想要趁机扳回面子,早已失去了耐心,只盼着能早点动手,在一旁急道:“方护法,何必与他多费唇舌,咱们人多势众,何不一拥而上,包饺子似的速战速决得了,这小子如此嚣张,我和马长老,李舵主合力对付他。”
方护法当然知道他的心意,转头看了看他,心说这人吃一次亏还嫌不够,也不怕再触到霉头,你一人的脸面是小,耽误了太平教的事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镇定说道:“你们对付别人,伺机抢下囚车,我去会会他,如果出现不利,就把囚车上的人杀了,免留后患。”
说完他独龙拐一横,人已飞到半空。
林天乐向古紫鬼和程处嗣道:“程将军,你带人保护好囚车,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把人杀了,古姐姐,我去斗斗这个老头,剩下的人就都交给你了。”
说完林天乐抽出宝剑飞到半空,迎上方护法,一剑一拐在空中斗到一起,古紫鬼亮出玄武鞭,拦住太平教的人,一场混战就此开始。
半空中林天乐左手掐着剑诀,右手举剑横肩,使出灵犀剑法第一招,气定神闲,如一只展翅的青鸟静待敌人进攻。
方护法话也不说话,举起独龙拐向林天乐当胸点去,半途中拐杖仿佛化作十几条白龙,晃得人眼花缭乱,叫人分不清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其实他这一招是虚招,等到林天子举剑相迎,他见青龙剑寒光耀眼,真有些担心自己的独龙拐触上剑刃会断成两段,还没沾到剑锋之际,他便将独龙拐一缩,拐身顺势转交在左手向着林天乐小腿扫去。
林天乐两脚往上一纵,以为轻松就可躲开,没想到他这一招还是虚招,他刚跳过去,方护法又一招青龙入海,独龙拐又向林天乐腹部点到,手法奇妙,迅速异常。
看来这方护法果然非同寻常,林天乐再也不敢怠慢,纵身落下剑尖一指,反守为攻向他当胸刺去,方护法不敢用拐去招架,避开剑锋,向林天乐侧面纵了过去,一个金龙回首,独龙拐点向他左肋,林天乐见他飞到自己身后,早已留心,待他独龙拐离的近了,倏地转过身来,用剑从他的拐底撩了上去。
另一边,马长老和万长老也被古紫鬼挡住,多一步无法向前。
“你们如果知错能改,就快些回去吧,否则我只能用手里的鞭子送你们上路了!”
古紫鬼扬了扬手中玄武鞭,语气虽然轻松,震慑力一点不少。
看到一个娇滴滴貌美如花的紫衣少女挡在前面,李舵主不知她的厉害,手中铁棍一挥大声喝道:“臭丫头,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看看我们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拦得住吗?知趣的还不快些闪到一边。”
古紫鬼看出这人也不比那两个红衣长老厉害多少,胸有成竹,自然不会惧怕。
人多又能如何?包子大了是韭菜,不过一帮乌合之众。今天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一姐当关,万夫莫开。”
知道多说无益,马千钧,万锦候刀剑并举,再加上李万全,剑刺面门,刀斩腰腹,棍扫双腿,上中下三路齐齐攻到,古紫鬼不慌不忙,一招抚花解语使出,玄武鞭如怪蟒出洞,斜刺里一扫荡出三件兵器,这一交手马千钧和万锦侯才知古紫鬼比林天乐还要厉害,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李万全力大无穷,虽没有九牛之力,比一头牛的力气要大上许多,而且臂力过人,谁知铁棍沾到玄武鞭他只觉手臂酸麻,棍子差点脱手飞出,不由心底一惊,他实在看不出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竟然会这么厉害,如果知道古紫鬼的来历,恐怕他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天上地下,一场混战,两个层次,马千钧他们本来以为今日一战以多胜少,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打着打着才明白以多未必能胜少这个道理,古紫鬼手里的鞭子厉害,人更厉害,根本让人近不了身。
后面的二三百个黑衣教众想趁乱冲过去,可惜一个也过不去,古紫鬼手中玄武鞭如巨龙出海,忽而又化作群龙乱舞,李万全和两个长老还可以勉强抵挡,那些黑衣人可就不行了,碰到就死,沾到就亡,在玄武鞭的鞭影里纵然闯过一两个人,还没赶到囚车旁边,就成了程处嗣斧下之鬼。
开始程处嗣看到对方大队人马人多势众,还忧心忡忡担心今日凶多吉少,等到他们动起手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本来他只知道林天乐本领高强,没想到古紫鬼也这么厉害,简直就是女中赵云,在这么多敌人重围之中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半空之中方护法和林天乐正打得不可开交,偷眼一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舵主两个护法带着几百弟兄竟然打不过一个少女,还被人家打的节节败退,真是一帮饭桶,他心里一着急便急于求胜,急于求胜之下反而乱了方寸,高手过招,哪容得半点疏忽,差点被林天乐刺了一剑,只好假装不敌,向西北方向飞去。
飞到几十丈开外,他发现林天乐从后面追了上来,口中念动咒语,一个大手印自天而降往林天乐身上罩去,林天乐觉得头上一阵罡风袭来,知道不妙,嗖的飞了出去,只见一只比几个磨盘加在一起还大的巨大手掌按在地上,在坚硬的山地上按出一个大坑,激起沙石乱飞,尘土高扬。
一见他使用法术,林天乐也不甘示弱,念咒使出火雨流星向方护法头上落下,方护法也不敢怠慢,拿出绿叶罩,只见一道绿色的光圈在他头顶散开,罩住方圆一丈范围,那些落下的火雨流星在绿叶罩四周落下,烧的地上草枯石烂。
有绿叶罩的保护,虽然他人安全了,看起来却难免有些不雅,头上如同戴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甩也不敢甩掉。
流星火雨躲过去了,算是避过一劫,可是紧接着林天乐又使出一招灵犀剑法中的万点灵犀,一把剑像变成了千把万把飞剑,雨点一般飞来,方护法用独龙杖左遮右挡,终究还是慢了一点,肩上被剑锋刺中,忍不住痛呼一声,手中兵器差点都扔了出去,受伤之下他也顾不得管别人,独自落荒而逃。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大喊一声:“李舵主,我受伤先行一步,既然营救不成,你们速速把囚车上的人杀了,然后别做耽搁尽快撤离。”
李万全和两位长老打的也很吃力,听到方护法的话,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脚底抹油先溜了,还要我们冲破里三层外三层的重围去杀人,这到哪里说理去?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叫人家是护法呢,对方护法的话他们心里反感又不得不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上闯。
万锦候杀红了眼,脑子倒还清醒,向李万全和马千钧道:“李舵主,我和马兄弟挡住敌人,你带人奋力冲到囚车旁边下手,得手之后咱们便撤。”
说完,万锦候和马千钧刀剑并举,都舍了命的只顾进攻,这拼命的打法反倒叫古紫鬼多了一层顾忌,稍一迟疑,李万全抽了个空隙带着几个人冲了过去。
程处嗣恐怕有一点闪失,带领七八十个官兵将囚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李万全冲到旁边一棍下去扫翻最外围的三四个官兵,程处嗣挥着斧头将他挡住,可是他一只臂膀伤势尚未痊愈,一使力伤口又崩裂开来鲜血直流,虽然如此还是得硬着头皮拼命抵挡。
数招过后,李万全忽然一跃而起,也不管身后砍来的斧头,如一只鹰隼自上而下抡起手中铁棍往囚车上的龙三脑袋上砸去,龙三本以为来的人是为了救自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祸到眼前才知道来的是要命的阎王,他被困在囚车里跑又没处跑,躲又没处躲,只好把脑袋一缩眼睛一闭,盼望对方砸的轻一点,别把自己脑袋给砸进肚子里,让自己做个无头鬼。
林天乐本来想去追方护法,下面的情况他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若是龙三被人家用铁棍砸死,自己这个护镖任务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他想也没来及多想,用驭风术以最快的速度飞了过去,将李万全的腰带一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重又飞回半空,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他扔了出去,李万全的身子正好落在太平教众头顶,只听“啊”的一片惨叫声过后,地上砸死好几个人,这惨叫也分不清是李万全的还是太平教众的,接着他手中铁棍又飞了出去,也不知道又砸死砸伤几个,至于他自己,恼怒之下站了几次没站起来,差点晕了过去。
林天乐见囚车上的人没事,冲上去的几个太平教众也被拿枪轮刀的官兵杀了,忙奔到古紫鬼身边,挡在她的身前。
眼前形势已没有危险,他向马千钧和万锦候道:“你们这些手下败将,上次已经饶你们不死,今天竟然还来自讨没趣,带头老大都走了,你们难道还想把命留在这里才甘心?”
话虽然说的不好听,让人很没面子,却也是实话,胜负已分的情况下再打下去,除了面子,能丢的就只有命了。
马千钧和万锦候互相看了一眼,相互会意,加紧攻出两招,人却退后几步,回到人群之中,向众人大声喊道。
“撤退……”
“大家别慌,搀着李舵主一起走。”
本来这帮教众早有逃跑的心,一听这话如同得了大赦,架起李舵主一起脚底抹油,个个好像都练了一身上乘的轻功,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老老实实还在原地呆着的,就只是近那些被打死的人了。
林天乐和古紫鬼不想多做杀戮,自然不会去追,回来看看囚车上的龙三脑袋完好无损,只是囚车上多了一些水渍,原来他刚才惊恐之下被吓尿了,现在脸上的颜色还没完全回转过来。
程处嗣的伤口虽然崩裂,敷上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又死了几个官兵,他命人将官兵的尸体还有死去的太平教众找了片空地就地掩埋,一行人继续上路。
虽然经过几场大战,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直到快接近长安,程处嗣时刻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了一点。
林天乐和古紫鬼则一路留意,却没有发现画神一丝半点踪迹,二人心中都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将军,前面有条大河横住去路。”
有探路的军兵前来禀报。
程处嗣和林天乐一起走到前面,只见前面有一条十几丈宽的大河,河水湍急,混沌一片,显得有些沉重,黯淡,急匆匆地向远方奔流,在两岸绿草和杨树之间,飞星溅沫,逶迤穿过,两岸的花草则如同一幅静止的水墨画,显出一种单纯的、质朴的、天然的美,恰如一个乡野之间不加装饰的女子。
闯地煞阵闯出了心理阴影,程处嗣现在看什么都怀疑是假的,他向林天乐问道:“难道这又是幻象?我们是不是还可以直接走过去?”
林天乐看到远处有个小小的渡口,岸上有一间茅草屋,岸边泊着一条小船,却看不到人。
他问道:“来的时候,你们没经过这条河吗?看眼前情形可以确定这真的是一条大河,不是幻象。”
程处嗣仔细看了看,也觉得眼前的一切应该是真实的,答道:“去庆州之时走的是别的道路,没经过这里,从这里经过可以少走几十里路,少一两天的路程,省却不少时间,没想到中间会有条大河,不过现在怎么渡河倒是件麻烦事。”
“应该不会太麻烦,你看远处那条小船虽然不大,一次渡十多个人不成问题。”林天乐向渡口处看了看,还是看不到人影,接着说道。“咱们过去看看有没有船家在那里。”
程处嗣点点头,和林天乐一起走到岸上的茅草屋旁,向里面喊了几声。
“屋里有人吗?”
“船家,船家在不在?”
茅草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大汉,身材不算魁梧,皮肤黑中透亮,倒显得很结实,浓眉大眼厚嘴唇,看着就不像奸恶之人,一边走一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看到林天乐程处嗣满脸的不耐烦。
“你们是谁啊?大中午的叫魂呢?扰人好梦。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渡河?”
程处嗣赶路心切,抢着答道:“没错,船家,我们一行人要过河,劳烦船家渡我们过去。”
中年汉子打量二人一眼,又往他们身后看了看,确信是桩大生意,总算有点动了心。
“这么多人,倒真是个大买卖,不过刚才我正在做梦娶媳妇,你们这么一叫,把我媳妇吓跑了,我也不要你们赔了,渡你们过河可以,不过要加钱,五两银子,要过就过,不过就算。”
河边只有这一个渡口,河上也只有他一条小船,独门生意,别说要五两银子,就是要五十两银子,想渡河也得坐他的船。
“行,就依你,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
眼见过了河就要回到长安,程处嗣考虑也没考虑一口应允,命身后跟来的侍从去叫众人赶快到渡口集合。
船家看到官兵押解的囚车,又改变了主意,开始坐地起价。
“怎么,你们还有马匹和车辆,那五两银子我可不干,我的船这么小,一次度十个八个人都不成问题,可囚车和马匹那么大,不给十两银子说什么我也不干。”
程处嗣身边的侍从不乐意了,把眼睛一瞪说道:“船家,你是吃错药了吧?连官兵也敢勒索?”
船家有些不乐意了,满脸不悦的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是凭力气吃饭,不管是官兵还是百姓,谁要我渡他过河都得给钱,你们当官的当兵的比我们老百姓高贵,想要渡河这价钱当然当然也比一般人要高,嫌贵你们就不过河,我正好可以省些力气,回去继续做梦娶媳妇。”
程处嗣不愿在这点小事上多做耽搁,吩咐侍从道:“过河要紧,给他十两银子,不必与他过多计较,尽快押解犯人回去才是正事。”
待从很不情愿地掏出十两银子扔到船家手里,船家接过银子用牙齿咬了一下,眉眼都舒展开了,脸上堆满了笑意。
“各位官爷,谁先过河?船小一次只能过十个人,是当官的先过,还是当兵的先过?”
程处嗣安排手下官兵先过一半,中间渡囚车和马匹,这样无论押解龙三的囚车在哪边都有照应,不至于有什么闪失,等到他和四五十个官兵到了对岸,剩下的人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把囚车推到船上,船夫却说什么也不让人在船上跟着。
他大声嚷嚷道:“你们的囚车和马匹这么重,再多上一个人恐怕全都得沉了,我可不想陪你们一起送死。”
林天乐和古紫鬼在后面,听他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便让他把车马先送到对岸,只是近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中年船夫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在风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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