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要是我没算错的话，你现在的收入至少高了三倍。”苏吉拉纳回答道。

如果不是有这么大差距来吸引，凯里和同乡不会从村子里搬出来，住进冶金厂宿舍。“当时朴会长还说，用了机器，每个人生产能力提高十倍。现在岂止十倍，我算过，至少二十五倍！他们还要造更大的平炉，一炉下去就是几十吨钢，顶一千个铁匠！”

“你是不是觉得吃亏了？”坐在旁边的金子淇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这个追求过自己又没有成功的男人，她从气势上就能压倒对方。

“哦，不不，但是，也许……”凯里说不上来，夫妻二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你只是算了工资，宿舍并没有向你们收房租，工厂还有不少福利。再说，关键是你没有科学知识，当不了会员。如果你不干，他们换别人干，个把月也能训练成熟练工。”金子淇毫不客气，把丑话当面说了出来。

“夫人，其实我倒不是想提高工资。”凯里作为十几个同乡的包工头，考虑得更多。“我是想，既然科学生产这么赚钱，我可不可以买几台旧车床，再雇些人加工零件？”

苏吉拉纳夫妻望望他，又互相对望，一时想不出凯里要干什么。

“你们别看我不认得几个字，开机床还是没问题，它的原理和铁匠活差不多。”

金子淇没想到，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能有这种远见。科学的财富效应已经显现，只要不是坚决克制心魔的虔诚教徒，谁都会眼红。

苏吉拉纳也意识到这是个重大问题。机器生产能够迅速增加财富，如果当地人能从科学事业里得到更多，他们会更坚定地支持科学事业。然而他们并非会员，让他们利用大会技术去致富，这里面会牵扯到很复杂的问题。

没得到苏吉拉纳的回答，凯里继续陈述理由。“这几年我发现，你们的机器总在更新，最老的几台车床扔在那里都没人用了，我把它买回来，在城郊搭个小作坊，从发电厂接过电线就可以投产。钉子、腰带扣、马掌、镰刀，这些你们现在都顾不上生产，民间又很需要。我用边角料加工制造，和你们不冲突吧？”

前景听上去很美，但是关系重大，苏吉拉纳无权答复。在蒸汽机车试制厂里，他和朴运成讨论了这个提议。朴运成思考很久，还是摇了摇头。“不，不能只用科学做生意。想用机器赚钱，他们必须成为会员。”

“但是，开车床确实用不了那么多知识。”

科学大会能在岛上站住脚，一靠武器，二靠财富。当地人即使不懂科学，也能看懂这两样东西的价值。跃跃欲试的人不止凯里一个。不过朴运成作为历史专家，想的是当年旧科学的教训。

“用科学的物，就必须先成为科学的人。咱们不能在这个原则上退步。大门向所有人敞开，你代表我欢迎他们进来。”

苏吉拉纳想像着凯里读书识字的样子。那个男人已经三十多岁，只能拼写自己的名字，认识一百来个单词。“这样的话，可能有一部分人终生过不了这道关。”

朴运成指指蒸汽机车。“当年发明它的人叫斯蒂文森，十八岁时还是文盲。他有了研制蒸汽火车的计划，感觉自己必须有文化，才去扫盲班识字。人有足够的动力，学习并不是难事。如果觉得学习很难，还是因为他的动力不够强大。”

苏吉拉纳把会长的回复转告凯里。提醒他，这件事现在还没有作为大会政策提交讨论，但早晚会研究，不如先准做备。“重要的不是买机床的钱，那些我相信你有办法筹措，重要的是你必须懂科学。”

凯里挠着头皮，为难地坐在那里。金子淇来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肩膀。当着苏吉拉纳做这个动作，把凯里吓了一跳。

“实话告诉你，如果当初你有一点学习知识的愿望，我都可能会嫁给你。”

“这个……”凯里心虚地望望苏吉拉纳。当年这个男人就是大官，现在换了个世界，他仍然是大官。这就是命！这个有官运的男人听到这话会怎么想？

看到他紧张兮兮的样子，苏吉拉纳笑了起来：“那个机会你已经永远错过，但是得吸取教训啊。”

如今在岛上，新人入会过程变得非常简单。参加一段时间科学劳动，就算给科学事业作出贡献。大会会员已经有两千人，从里面请几个熟人当推荐人也不难。难的是那本《科学世界基本图景》，虽然像苏拉米尼这样的“科二代”几岁就能通读，但也有几十岁的人苦学数年无果。更何况金子淇还提高了它的难度。

“要是……要是我学不会呢？”

“我想了个折衷办法。”苏吉拉纳说道：“你们这群合伙人都参加考试，从最后通过的人里面选一个当名义老板，你可以当他的幕后老板。”

那并不是凯里想要的结果，但已经比较接近了，他咬了咬牙。“好吧，我试试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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