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去,只见马蹄扬起烟尘四散,为首的男人披着银甲,跨着枣红的骏马,从烟尘狂奔来。
晏知显然是带着人找了他一夜,整人看起来狼狈得很。
他看见扶游,原本无光的眼睛亮了一下,喊了一:“扶游!”
晏知大喊道:“别动!站在那儿别动!”
他是看见扶游与秦钩之间古怪的场景,害怕秦钩对他做些什,所以这样喊。
可是扶游喊了一“兄长”,不自觉就朝他那边走了一步。
他走开一步,便把手从秦钩手抽来了。
秦钩原本是捧着他的手的,来不及抓住,他就看见扶游的手从他面前滑走了。
晏知在十来步开外的方翻身下马,朝扶游跑去。
正巧这时,扶游迈去的那一步踩在了不太牢固的流沙上,他脚下的沙丘忽然塌了半边。
扶游没站稳,连喊都还没喊,就直接掉了下去。
秦钩没能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晏知把人给接住了。
沙粒像雨水一样落下来,晏知紧紧把扶游抱在怀,弯着腰,用肩背帮扶游挡去沙粒。他抱着扶游,往外面一滚,就逃这片不太稳定的沙漠。
秦钩像木头人似的,站在原,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直到沙丘塌到了他的脚下,他才回过神。
他抓那五颗白『色』『药』片,随手丢掉。
用不着了。
他在吃醋,他在恼火,情绪起伏太大,他可以直接死了。
这样着,一股铁锈味就从他的喉咙涌上来,秦钩吐了一大口鲜血。
在混『乱』之中,扶游回头看他。
秦钩仿佛看见他哭了,流了泪,但又觉得应是自己看错了。
扶游应该不会为他哭。
他实在不是一只很好的小狗,既没有给主人带来快乐,也没有给主人带来温馨。
*
控制中心,检测到秦钩的生命体征开始消散的管理员们,开始欢天喜庆祝。
“死了死了,阎王终于要死了!”
“太好了,我手底下的人终于有头之日了。阎王在的这段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他就跟垄断展似的,见人就杀,我都怕他有一天杀疯了,把我们都给杀了。”
“别提了,费老大劲了,那些『药』都能毒死好几头大象了,他愣是吃了这都没死,简直是……”
“别兴得太早,死了一阎王,还有另一呢。那叫扶游的,真不愧是和他适配度百分之百的,就是手段温和些,其他方简直和阎王一模一样,谨防他变成第二阎王,马上件给假皇帝,让他杀了扶游,马上定新规则,以后绝不能再有这样的例……”
这人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震耳欲聋的巨响,“嘭”的一,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秦钩挽着长衣袖,扛着惯用的铁棍子,站在门口。
他像是从狱爬来的浴血修罗,一路杀到控制室门前。
他蓬头垢面,脸『色』铁青,双目通红,嘴角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秦钩扬手一挥铁棍,铁棍狠狠砸在门上,把要去拉警报的管理员震慑住。
“全部抱头蹲下。”他大步上前,从一群人中间穿过,到了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控制面板前面,冷问道,“扶游的小世界是哪?”
一管理员抬起头,颤颤巍巍指了一下一方。
下一刻,那方的控制面板就被秦钩砸烂了。
他用的永远都是最原始的办法。
没久,一管理员一猛扑上前,拉到了警报,一群机械人冲来,把疯的秦钩按在上。
秦钩大口大口呕着鲜血,把整控制室的板都染红了。
主控面板上,一颗尘埃似的小星星,正在脱离大片星云群,往远处游离。
*
动山摇,扶游被晏知死死抱在怀,面前是黄沙漫天。
扶游努力睁开眼睛,隐约看见那堵空气墙像玻璃一般,破碎消失。
这场飓风持续了很久,晏知始终紧紧抱着他,带着他往外围跑,用血肉之躯帮他挡着沙粒。
等到风平浪静,劫后余生,扶游回过神,才看见晏知的手上背上都是沙粒划来的细小伤口。
扶游愣了一下,然后抱住他:“兄长……”
晏知舒了口气,淡淡道:“别再『乱』跑。”
扶游抓着他的衣袖,低着头更咽道:“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晏知扶住他的脸,抹去他脸上的眼泪与脏污,原本问他什,最后什都没说。
与此同时,被彻底制服的秦钩变回兽形,被投禁闭室。
控制中心关上门之后就不敢再来,于是他们了好办法,直接把这禁闭室和控制中心切割开来,把禁闭室抛宇宙深渊。
反正秦钩命不久矣,很快就会死了。
就算他体质殊,能活下来,宇宙那大,他也找不回来了。
他用尖利的爪子在墙上划下一道,这是他被主人丢弃、在深渊流浪的第一天。
流浪的第五天,小狗蜷在上着主人,身上疼得厉害,像是被人打断了骨头。
流浪的第十五天,小狗趴在上主人,一遍又一遍,只是,身上就不疼了。
流浪的第十天,今天是月圆之夜,或许是禁闭室靠近了『潮』汐起落的方,小狗感觉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流浪的第六十天,禁闭室飘了深渊缝隙,卡住不能动弹。
第一千五百零九天,禁闭室的墙壁都是狼爪子抓来的痕迹,嗅觉依旧灵敏的小狗在寻找空隙刻字的时候,忽然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他爬起来,趴在禁闭室的铁栅栏前,看见一颗银蓝『色』的小星球,正从他面前飘过。
凑得那样近,就像是从他鼻尖前面飞过一般。
小狗的尾巴不自觉就摇了起来。
*
五年之间,时局大变。
西北动,西南王死在沙暴之中,不见尸骨。
假皇帝收到控制中心的命令,刚要下旨处死扶游,刘太后与刘军趁机动宫变,皇帝囚于行宫,独掌大权,处死扶游、追究西南王死因的事情也就搁置了。
刘家彻底权,各世家蠢蠢欲动,同是世家,凭什刘家能够凌驾于他们之上?
刘太后思量再,最终决定大肆封王,七姓五贵,十二世家全部封王,各有封,淮阳江家,西北晏家,皆为王侯。
皇帝以为尊,铸九鼎以为天命,在京刘氏与分封的十二世家共辅之。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就是空壳子,真正掌权的还是刘家。
不过刘太后此举,还是给世家留足了面子,也换来了一时的稳定,尽管十来王侯之间常有摩擦,小小战争,不算什。
年之后,不甘心大权旁落的假皇帝仿照前世秦钩的做法,在行宫动了又一次宫变。
结果——
他失败了。
他空有秦钩的基础数据,没有像秦钩一样经历过几百小世界,更没有扶游帮他,他又一次失败了。
刘太后很是无奈,正巧这时,西北犬戎犯,诸侯王集结军队抵抗,刘太后干脆把皇帝弄去御驾亲征。
她已经在物『色』新的、更听话的皇帝了。
御驾亲征、为国捐躯,这死法对皇帝来说还不错。
这天傍晚,西北边境。
大夏刚和犬戎结束了一场大仗,战场上尸山血海,一片狼藉。
穿着破烂的秦钩拄着一节枯木,步履蹒跚从远处荒漠中走来。
他刚刚掰断了禁闭室的铁栅栏,结束了几千天的流浪,抓住时机,回到了这。
只是他还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现在是谁在跟谁打仗?
看尸体的装扮,好像是草原部落和中原人。
这时,远处战场上传来呼喊。
“陛下?陛下?”
假皇帝在打仗?还把人给打没了?
这是哪来的废物?秦钩皱眉,拄着枯木走上前。
不远处的侍卫们看见他,松了口气,快步上前:“陛下!陛下没事就好。”
他们把秦钩认成假皇帝了,他们现在长得一模一样。
秦钩清了清嗓子,摆从前的模样来:“免礼。”
众人都疑『惑』他怎打仗把自己打成这样,秦钩倒是泰然自若,连解释都不解释,就要回营去。
众人不自觉就往后退开,给他让路来。
秦钩抬起脚,刚要前走去,忽然定住了。
扶游。
扶游背着他的书箱,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拿着笔,正记东西。
他长大了一些,是一温和的模样。在战场上只穿了一身青竹颜『色』的素衣,格格不入,头挽起来,还没束冠,髻上『插』着两支笔。
没久,披着盔甲的晏知就到了。
他走到扶游身边蹲下,脚步无,也没开口打扰他,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写。
忽然有没死透的犬戎人从尸体堆站起来,晏知手起刀落,就把敌人给解决了。
鲜血溅在扶游的竹简上,他抬起头,看见晏知,眼睛亮了一下,唇角晕笑意,喊了一:“哥。”
晏知问道:“写完了?”
扶游摇头:“还没有。”
“那你写。”
“好。”扶游又低下头去写字。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手:“写完了。”
听他这样说,晏知才站起身,把他扶起来。扶游站在原跺脚,蹲久了,脚有点麻。
晏知叹了一:“晚点再来也没什,遇到一没死透的犬戎人,你怎办?”
扶游笑了笑:“我带了弩,刚刚其实现了,是知道兄长在我旁边才没有动手的。”
见秦钩的目光落在扶游身上,便有侍从会意,低回禀道:“陛下,那是西北定王晏知的王后,说是要写史书,就一直跟着行军。”
站在秦钩身边的侍从们回过头,现陛下已经不见了。
只有一匹灰狼,噌的一下逃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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