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汤汁饱满鲜美,羊蹄软烂入口即化,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陆浅葱却食不知味。
当初她救赵徵,除了那些大义凛然的幌子外,更多的夹杂着她的私心报复。赵徵视女人如衣裳,却是极其重情义的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乘人之危利用了这一点,终归有些不厚道。
而现在,江之鲤却一阵见血的看破了她的这点小心思,若是别人也就罢了,骂她两句她也不在乎,可这人偏偏是江之鲤,事情就有些尴尬了。
陆浅葱心不在焉的扒着白饭,有些惴惴不安。江湖人最讲究光明磊落、义薄云天,江之鲤应该最讨厌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吧?
她无法控制的臆测着,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自己,正思绪烦乱如麻间,冷不丁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子落在了自己的碗里。
陆浅葱一怔,顺着撤离的筷子往上看去,看到一只骨节白皙修长的手,再往上,便是江之鲤故作淡定的俊颜。
一时间,满桌的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神色各异的看着陆浅葱碗中的那只饺子,陆浅葱也愣愣的看着江之鲤,那一瞬连空气都透出几分暧昧来。
江之鲤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依然曼斯条理的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嚼了嚼,这才一抬眼,淡然道:“看什么,吃饭。”
于是满桌的人又不约而同的垂头扒饭,动作整齐划一,碗筷叮咚作响,仿佛恨不得将整颗脑袋埋进碗中一般。旧林最为夸张,捧着个空碗扒拉着,好像跟碗中的空气有仇似的。
陆浅葱诚惶诚恐的夹起那只饺子,缓缓送进嘴里,那一瞬,她仿佛听到了满桌人松了一口气。
江之鲤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陆浅葱却是忽然‘唔’的惊呼一声,从嘴中吐出一枚带着铜锈味儿的硬块来。
那是一枚铜钱。
包饺子的时候江之鲤说要讨个吉利,便在其中的一只饺子里塞了一枚铜钱,说是吃到这枚铜钱的人能有一年的好运气。陆浅葱还悄悄的看见,江之鲤用指甲在那只有铜钱的饺子上掐了一个浅浅的月牙形印记,那时她以为是江之鲤自己想吃到这份吉利,才在饺子上悄悄留下标记的,还暗中取笑他孩子气,却不料这只饺子出现在了她的碗中。
是江之鲤亲手夹给她的,用一种拙劣却有效的方式表达了对她的祝福。
她呆呆的望着掌中那枚铜钱,江之鲤却是毫无痕迹、毫不做作的惊叹了一声,弯眸笑道:“满锅饺子只有这一只有铜钱,这么巧被你吃到了,可见上天眷顾你,今年一定万事顺心、生意兴隆。”
时也:“……”
旧林和故渊:“……”
江之鲤轻轻的将眼一横,一桌人忙点头如捣蒜,争先恐后的附和道:“对啊对啊,好巧哦。”
“恭喜陆姨,陆姨要发财了!”
陆浅葱绷不住笑了一声,掏出手绢将那枚铜钱小心的包好,视线缓缓扫过众人落在江之鲤的身上,朝他点头一笑:“多谢。”
下山回酒肆的途中,陆浅葱从杂货摊子上买了一根红绳,将那枚铜钱串了,戴在贴心口的地方,她每走几步便从领口中将它掏出来看看,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连走到自己门口了都不自知。
赵徵正抱臂坐在酒肆的门口,见到陆浅葱回来,他忙站起身,视线落在她脖子上那枚用红绳串着的铜钱上。
陆浅葱脚步一顿,笑意缓缓散去。她微微移开视线,将铜板坠子塞进领口中,与赵徵错身而过进入店中。
屋内的八仙桌上,摆着两碗已经凉透的面条,泡烂的面条上卧着一个破碎不堪的荷包蛋,汤汁上浮着一层凝结的油花。陆浅葱盯着那两碗面条,半响没出声。
“我给你下了碗面条。”赵徵站在她身后,兴许是在门口吹了冷风的缘故,声音有些暗哑。顿了顿,他又轻轻嗤笑了一声:“不过,我想你已经吃过了。”
见过了江之鲤做的饭菜,赵徵这碗面条着实勾不起她的半点食欲,但陆浅葱知道,昔日的襄王爷赵徵是连厨房都不屑于进的。
陆浅葱望着那碗面条,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见她半响没有动静,赵徵走过去,端起那两碗凉透的面条倒进后院的泔水桶中。陆浅葱望着他宽阔却略显萧瑟的背影,忽然无比清晰的唤了声:“赵徵。”
赵徵的身躯明显一僵。这一刻陆浅葱才确定,他大概真的恢复记忆了。
她说:“赵徵,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徵依旧拿着那两只碗,甚至连转过来看她一眼也不愿意,静默许久,久到陆浅葱忍不住要开口时,他却打断了她的话,哑声道:“风太大,我听不清。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说罢,他像是怕知道什么真相似的,将空碗往桌上一放,便匆匆转身出了门。陆浅葱追着他跑出门去,只见他的背影混在人迹寥寥的青石街巷中,高大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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