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日要等多久那便说不清了。
神仙不同凡人,虽有天人五衰,那也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容钰可以说是如今仙界最年轻的神仙了,放眼仙界,哪个神仙每个几百上千岁?所以,想要升职,那也得慢慢熬资历。
这话玉真倒是没有说,不过想来,容钰在天庭待久了,便也清楚了。如他们这样无根无底、没有背景的神仙,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便。
“是吗?”容钰垂眸,低喃了。
玉真回道:“自然,你飞升便是正神,又年华正,还是等得起的。成仙可不是易事,你想想你因能做神仙的?可不能……”
“因能做神仙?”容钰眸光微动,忽打断了玉真的话道,“辈,可否让我看看人间?”
说道此,她微微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只看眼便。”
她感受到玉真的意,只是有事只有她自己经历过才懂,也是因为经历过,才做不到放手。
不悔,不悔……
拔刀自刎的那瞬,她没有半分留情,死亡来得很快,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苦。可她记得,在她从马上坠落的那刻,那随着寒风传来的将军。
“你都成仙了,还看人间作甚?”玉真有忧心忡忡,“玉兰仙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可别步了她的后尘。”
“我虽已身死,可……凡间事未了。辈,便让我看眼吧。”容钰音微哑,“或许看过之后,便能彻底放下了。”
哪怕她身在天庭,眼所见皆是传说中的存在。可闭上眼的瞬间,闪过的依然是那被青山环绕的关州府,依然是那巍峨古朴的城墙。
“唉……吧。”玉真思索了片刻,见容钰面『色』坚定,到底还是松了口,“你如今刚升仙,仙力不足,我也不过是个微末小仙,自是不能如天帝那般随意看凡间。你随我来,我们去照凡池。”
照凡池,顾名思义,只要驱动仙力,便能看到凡间诸事。
这神仙的仙力,来问天资根脚,二来是看修行,来便是看人间香火。容钰是凡人初升仙,这样皆不占,自然没什么仙力。
玉真便带着她去了照凡池。
“你凝神屏气,心里默念着你想要看得,朝着照凡池使出仙力便可。”玉真解释道。
闻言,容钰点头致谢。
她按照玉真所说的,闭着眼,心念涌动,随即朝着照凡池指,下瞬,照凡池里然便出现了人间之景。
“这里是关州府府衙?”玉真朝照凡池看去,须臾,有复杂的看了容钰眼道,“你死得也算是值得。”
“为容将军请封!”
“为容将军请封!”
……
只见关州府府衙口,竟是跪了的百姓。他们中有衣着富贵整齐的,也有粗布麻衣,更有衣衫褴褛的,可此时,他们全都跪在起,朝着府衙磕头。
并道:“为容将军请封!”
又,入耳,振入人心。
祥光已经散去,回春仍在。
“将军虽死,可此志存!”百姓们皆是红了眼,高道,“她是我们大周当之无愧的英雄,大周不能薄待了功臣啊!”
容钰霍然朝后退了半步。
照凡池里那人间之景霎时因为失去了仙力的支撑消失了,又变回了片纯白。
可才的那幕,是让人铭记在心,哪怕只看了眼,也难以忘怀。
更况是容钰。
她比不过司马承的过目不忘之能,可也是天资聪颖,只眼,便记得清清楚楚,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心底。
那瞬间,容钰只觉得眼眶竟是起了酸胀。
心中那团沉寂的烈焰,似乎又次冒出了缕青烟,眼里的东西慢慢模糊了她的视线。
“为你请封,你虽死了,倒也留下了身后名。”玉真叹道,“只是仙凡有别,容钰,你莫要忘了,你已经不是关州府的那位容将军了!”
“此去应多羡,初心尽不违[1]。神仙为会被称为神仙?”容钰低念了两句诗,问了个问题。是不等玉真说话,她忽释然的笑了。
她转头看向玉真,问道,“辈,我是因成仙的?”
“之不都说了吗?你于战场中顿悟入道、功德加身,才立飞升的,你……”说到半,玉真忽然顿住了,忙看向容钰。
见面的身着银甲的新晋女神仙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顿悟入道、功德加身。”
她重复了这句话。
然后,大笑了,温道:“辈,我做选择了。”
“我从人间而来,自该回去才是。我心之归处,便是我该去的。”
**
司马承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很多年,那时,他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皇,那时,他的父皇身体还算康健,且也不止他个儿。
他虽然受宠,不是最宠。
那已经是很多年的事情了,司马承本以为自己早便忘记了。身为帝王,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在是多了,要面对的人也数不胜数。
他没有时间精力,去记得那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错,也不知从时起,那事便已经成了无关经要的了。
七岁时,他认识了个人。
身为宫中的小皇,他到七岁也没有出过宫,身边伺候的人也很少给他说宫外的事情。所以司马承虽知道宫外有个很大很大的世界,可是年幼的他,对此并无具体的概念。
直到他父皇寿诞那日,他已七岁,终于有了资格入宴。
那天,他见到了很多很多人。
有认识的,可更多的是陌生的。他从小便过目不忘,哪怕只见了眼,他依然把那人记住了。
尤其是其中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
这等宫宴,是很少有孩能够参加的。毕竟宫中规矩甚严,大人们担心孩们闯祸,自然不会带小的孩来。
能参加宴会的,大多是十岁以上的孩。
司马承本以为他已是最小的,没想到,竟还有个比他还要小的。
只是那小孩年纪虽小,本正经。明明得粉雕玉琢,煞是看,偏偏板着张脸,看上去跟个小大人样。
很快,他知道了那个小孩的来历——
原来是乐郡主与将军府的血脉,按照血缘辈分,那小孩还该唤他表兄。
宴会很无聊。
司马承终于忍不住,又心生奇,于是悄悄凑到了那小孩的身边,想要吓吓他。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靠近,那小孩便忽然转过头,把抓住了他。
反倒是把司马承吓了跳。
“你怎么知道有人在你身后?”司马承惊讶。
那小孩应该是认出了他,立刻放开了他,便要跪请罪。司马承把拉住他,笑着道:“你应该是第次来宫里吧?这里我很熟,我带你出去玩。”
此时,乐郡主已经与别家的夫人聊上了,无暇顾及这边。
不等那小孩儿拒绝,司马承便直接拉着他跑了出去,来到了御花园,这里是宫中最看的。
而这时,又恰逢春季,更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漂亮吧?”他有得意的摘了朵花在小孩儿面晃了晃,“你得还挺看,这花我就赏给你吧。”
说着,不等人回答,他便伸手想要把花『插』在小孩的头上。
那小孩儿自然不会任由他弄,便本能朝后退。
司马承又走得急,下没站稳,便朝着上栽去。伺候的宫人根本来不及,眼看着他就要摔下去,是那小孩又跑上来想要抱住他。
可惜小孩忘了自己的体型,他甚至还没有司马承高,力气有限,怎么可能接得住?
最后的结局是,两人起摔在了上。
在上满了青草,摔下去也不怎么疼,只是两人脸上都不可避免的蹭上了青草泥巴,弄成了两只小花猫。
两人看着彼此,然后忽,起笑了。
“我叫司马承,你叫什么?”那时,春光明艳,他笑着问他。其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只是想要听他自己说次而已。
而那个小孩儿眨了眨眼,也笑着回了句,“我叫魏钰。”
“魏钰魏钰,我叫你阿钰如?”他之听见了乐郡主这般唤他,便也跟着学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按理你该唤我表兄,不过我允许你唤我的名字。”
“阿钰,你便唤我阿承吧?”
可那是个规矩刻到了骨里的人,即便他这样说了,可那阿承,他也是很难听到的。
那时,司马承还不知道面这个小男孩其是个小女孩,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弟弟很可爱很看,见便让他心生欢喜。
他想要他做朋友。
后来呢?
梦里的画面忽然变了。
暖春不,隆冬已深。
他待在哪怕点满了炭火,也依旧盖不了寒意的屋里,然后,他听见有人在哭着说,“陛下,容将军殉国了!”
眼似乎又出现了那个人。
她大了,穿着身银甲,手上提着把闪着银光的刀,有血从银白的刀身上缓缓滴下。她来到他的面,对他说:“阿承,我走了。”
他看见了她脖间的那条深深血线,刺目至极。
话落,她便转过身去,身影步步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大喊道:“你站住,朕不许你走!容钰,朕是大周君主,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那人终于停住了脚步。
然后,她转身看他,笑着对他说:“可是阿承,我已经死了。从此,我也不是大周的民了。”
不等司马承反应,她忽然压低了音,问他:“阿承,你为什么不信我?”
话音未落,黑暗袭来。
她甚至没有等他的回答,便次转身,大步朝着那黑暗而去。
“容钰,容钰……你回来!”他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音冷厉至极,“朕命令你,回来!”
可这次,是也无人应他了。
那人走得很快很快,司马承想要追上她,可是用尽全力都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
“陛下,陛下……”
屋里,候在床边的文福见床上的帝王忽涨红了脸像是做了噩梦,忙凑近去,想要唤醒帝王。
“阿钰,你回来……”他听见帝王低喃着,然后面『色』又忽然扭曲了瞬,便是在睡梦中,音也冷若寒冰。
他说:“朕无错!”
文福微微怔,须臾忙反应了过来,伸手探了探帝王的额头,触手片滚烫,他吓了跳,忙朝外跑去叫道:“陛下发热了,快传医!”
他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而身后,屋里,帝王还沉在那场梦里。
“朕无错,朕无错……”他反反复复的念着这句话,后又压低了音,带着沙哑,“容钰,你回来。朕命令你,回来!”
明明是命令,可似又含着丝若有若无的祈求。
祈求?
可帝王又怎会祈求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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