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不知道……”邵易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翻涌着的惊涛骇浪，“或许，是第一眼吧……一见钟情？是不是觉得很不靠谱？”

他自嘲地笑了笑，往嘴里灌了剩下的小半瓶酒，利落地扔掉酒瓶子，又咬开一瓶。

裴司衍静静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们前缘未了，所以今生再遇？”

邵易掀起眼皮子，嘟囔着，“前缘？或许吧。可是我觉得，如果我有前世，我应该认识你和白姑娘吧，你们总是给我一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

裴司衍颔首，“没错，我们前世认识。”

邵易仰头大笑，笑的倒在草地上，酒瓶子滚落，洒了一地的啤酒，风一吹，啤酒的味道便四散开来。

邵易的酒量不太好，就喝了一瓶多点的酒，这会儿已是脸颊微醺，眼神迷离。他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笑意盈盈，“那前世的我，是什么样子？我是个好人吗？”

裴司衍望着他的眼睛，“是。”

“我有喜欢的姑娘吗？”

“有。”

“我负了她吗？”

“嗯。”

邵易的眼神逐渐发散，眼角微微湿润，他停顿了许久，才嗓子干涩地继续问:“我前世，活了多久？”

裴司衍轻叹一声，“你现在这样的岁数。”

邵易忽的双手捂住脸，趴在草地上失声痛哭。

裴司衍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苍凉的月光，神情平静。

在战事拉开序幕的前一晚，小将军曾来到他的医庐，拎着两壶酒，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嘿，老白，我明天估计就死啦，最后一天，跟你喝一场！”

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年少成名，不知天高地厚。旁人都尊敬地称他为白先生，只有这小将军，整天“老白老白”的叫。

柔和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小将军笑的眉眼弯弯，丝毫没有即将赴死的伤心彷徨。

他痛痛快快地喝掉一壶酒，醉倒在医庐，三更半夜才被副将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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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将他吵醒。

他登上城墙，那个昨夜吊儿郎当的小将军神情肃穆，面对敌军，满身煞气。

此去一战，他已做好身死的准备。

以两千将士对阵敌军两万，重创对方，给城池争取十日的时间，等后方的粮草一到，他们就能攻退敌军。

小将军身中数箭身亡，箭箭直插心脏。

可他即便是死，也没有倒下。

他单膝跪在血流成河的的尸体中间，瞪圆早已失去神采的双眼，给了敌军极大的震慑。

那一天晚上，醉酒的小将军说了很多。

他说，如果有来世，他要娶他的青梅竹马；他要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最好能长命百岁，实在不行五十岁也行，总之不能再二十多就死了；他还要再和白子邪喝一场酒……

他絮絮叨叨地嘟囔着，而后醉倒在地板上，酣睡不醒。

裴司衍低着眼眸，看着那个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青年，闭了闭眼睛，拎着酒瓶子起身，步伐稳健地往竹屋的方向走。

暖黄色的烛光照亮了青石板路，竹屋门前，身穿青色旗袍的女子斜斜地倚在那，双手环着腰身，黛眉似远山，烟波如盈盈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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