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崖石刻左则，是一个半圆的阶梯，顺台阶拾级而上，便是摩崖石刻的顶端。

和三个月前第一次走上这个台阶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胡八怀抱半坛猴儿酒，悠哉悠哉的轻摇慢步。

时光回到三个月前。

当胡八刚把一只脚踏上第一级台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将要窒息，这种窒息感使得他晃了晃，差点没站住，他迅速收回了脚。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他娘的怎么回事？让小爷我喘不过气？”

他嘟嘟啷啷的。

而就在他嘟嘟啷啷的时候，整个的一面石刻，全部震了震。

许些粉尘和碎屑从石刻的字里行间抖落，仿佛是被时光温柔的擦拭了一下。

大片大片的碎屑往下跌落，跌落到石刻下的潭面，没有激起丝毫的涟漪，就被潭水吞没，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反而是潭里的鱼儿，好像都冒出来一样，在水面极其欢快地游走，游来游去。

“邪门了？”胡八喃喃自语。

摩崖石刻在一阵阵的棘动后，归于平静。

还有池潭在无声的热闹之后，也归于平静。

平静之后的石刻和平静之后的潭面有了朝圣的渴望。

千百年来千百万尘封的生灵，开始欢脱。

这是对归来者的朝圣？还是对继承衣钵者的传承认可？

当然，这些表象以外的东西，胡八全然不知。

“你是不是饿了？”

有一个声音在胡八的心窝里问他。

“废话，小爷我饿得快死了！”

“在这里你死不了，你是这里的主宰。”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主宰？主宰谁呀？”

“我们。”

“你们又是谁？”

“是你的。”

“我的？”

“是的，主人。”

“那你们别废话，赶紧给我弄点吃的。”

“你去水边，就有吃的。”

胡八最初以为这是幻觉，所以在幻觉中，他挪了两步，靠近水边。

一条鱼，鲜红的脊背如血。

他和它，同时靠近对方。

胡八根本不用下水，随手一抄，抄起了鱼。

“这他妈怪了，我在水里怎么逮也逮不住鱼，逮这条鱼居然亳不费力。”

“那是因为，在之前它们还没有认主。”

那个声音又冒出来。

胡八可没功夫扯闲蛋，随便用手扒拉掉几片鱼鳞，张口就咬。

他第一次吃生鱼。

生生吃了一条鱼，连鱼头鱼骨都没吐，直接全部咽下肚。

这时候，肚子有些充实，身子也暖和起来。

“你走上台阶，那里就是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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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八从现在不再轻视这个声音。

他小心翼翼的，往第一级台阶上放一只脚，这个时候，原先那种窒息感没有了，他试着再抬一只脚，也无异样。

走着走着，愈发轻松，身体的体力恢复了，紧张的心情松驰下来。

台阶越往上走，台阶的阶面越宽，走到中中间的位置时，他需要两步才能迈一级台阶。

从东偏南方向，太阳升起，晨曦微露，覆盖在摩崖石刻上，或成线或成片，或者就是星星点点，照亮了石刻上的文字。

“倏忽数载华，惟有石敢当。

石壁参差立，苔阶逶迤长。

山中无胜景，累世几多量？

摩崖天外来，野云自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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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八认得这些字，一个不差，他好似也能读懂其中喻理，又好似浑浑噩噩，似懂非懂。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一段石刻在他看来，是比上一段石刻要易懂一些。

“尔本世间非难人，奈何低头做方士。”

胡八懂得江湖中对于俗世之人和修真之人的称呼，俗世为难人，修真成方士。

这一句契合了胡八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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