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优钵罗灵智未开,并不能给她任何回应。
可夙清俨然已痴迷。
至此,终是天命所归。
从那以后,夙清便长久地驻留在建木旁,日夜守望那株圣花,不离不弃,时刻以灵元呵护滋养,以神识探入花中相交相诉,满心只待那花开之日。
随着她年复一年、毫无保留的灵力淬洗,优钵罗终于渐生灵识,开始对夙清有所反应。
当夙清忆起往事面露微笑时,优钵罗会极力昂起它挺拔的花骨朵儿,来回晃动枝干,与她一同开心;当夙清偶尔提及故人缅怀思念时,优钵罗会笨拙地压弯腰杆儿,在她手背上轻轻触碰,无声安慰;当夙清说起大道佛法入定忘怀时,优钵罗便是最好的倾听者,听得入神了还会在花心处散出些许细微光晕,以示认同;当夙清靠在建木上安然沉眠时,优钵罗就静静凝视她睡梦中的容颜,悄无声息地陪伴她、守护她,时不时也会调皮捣蛋地变出许多萤火虫似的小光点,或是绕着夙清跳舞打转,或是落到她脸上,亲吻她的肌肤。
夙清一贯任由它胡闹,宠溺得理所当然。
在千万年一成不变的孤寂岁月中,她曾有幸听菩提尊者讲授佛法,有幸得皓清上仙血脉传承,有幸司掌孕化万物的九霄莲池,有幸为六道众生献上一份薄力。可这些,都是她命里既定之事,是“该为”,而非“所愿”。直到如今,偶遇此优昙钵罗花,她终于知晓“思欲”为何物,她心中升起了执念,她期盼能在未来长长久久的生命里,与优钵罗红尘作伴。
所谓一执百念生。
夙清的执念,尽数化作对优钵罗的依赖与眷恋。
她伸手轻轻抚过那晶莹皎洁的花茎,情动之下,俯身在花瓣上印下一吻。
“生得这般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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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澈堪媲玄宇,往后我便唤你镜玄可好?”
“镜玄,你何时才会花开呢?”
“倒也无妨,我总归是会等你的。”
她斜倚着建木,伴随风吹繁叶的沙沙声渐渐沉入梦乡,纤长及地的发和裙裾随风缠绕在一处,如柳絮飞扬,胜似一曲灵动妙曼的舞。
那场景安静又美好,恍若入了谁笔下的画一般。
殊不知,这片刻的打盹,竟错过了花开一刹的至极至美。
夙清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伴她诗酒,携手天涯,温暖得就像寒冬中的第一抹朝阳。
她意犹未尽,不愿太快醒来。
朦胧中有浅息贴近她脸庞,酥酥痒痒的,她便抬手去拂,忽地被一只有力手掌捉住。
夙清豁然一惊,登时清醒,睁开眼,一不小心撞入一双金色剪瞳里。
那人单手支头,慵慵懒懒地虚倚在她身侧,一袭玄衫长长拖曳下来,积石似玉,列松如翠,气质绝尘若流水月华,容颜胜雪,俊眉舒目里含着温存笑意,亦狂亦侠亦温文。
四目相对,天地仿佛有一瞬寂然无声。
良久,夙清方才回过神来,犹疑着开了口:“……镜玄?”
那人笑意不减,倾身向前,温柔地将人拦腰环住,动作亲昵又自然,丝毫不显唐突,连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都掌控得恰到好处。他凑到夙清耳边低声说话,嗓音好似一曲悠远的琴音,乍听并不如何惊艳,余音却能绕梁,敲进人心里去。
他道:“久等了,我的夙清。”
浅浅一吻落在夙清眉间,小心翼翼,情意绵绵,一如她初次亲吻优钵罗尚未绽开的花瓣。
吻过,但见长衫一扬,两人已双双自建木上飘落下来。
身姿隽永,翩若惊鸿。
落地后,镜玄视若珍宝地半揽着夙清,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她的容色,一遍又一遍,专注又认真:“夙清,夙清……你当真比我所能感受到的一切更加美好。”
夙清在一连串的震惊里,尚且来不及反应,就毫无意外地红了耳根。
镜玄初得入世,终于见到日思夜想之人,心中情难自已:“夙清,你可知我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你,听你在我耳边说话,盼着能早日与你相见,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夙清猝不及防被“喜欢”二字当头砸下,一时颇有些难为情。
她红着脸,垂下眼眸:“你……莫要胡言……”
镜玄一双金灿灿的眸子熠熠生辉,里头带着灼人的热度,一丝不落地烙在夙清身上:“你初到此地时,我虽还只是建木里一抹灵思,却已能感知到你。你次次深入建木试探,灵力温暖如初升之光,让我越发想要凝神聚形,出来见你。毕方鸟大闹脾气,让你的花灵误打误撞被我吸收,助我长成,后又因你灵元滋养、悉心照拂而得以花开……夙清,你说你这样好,叫我如何回报?你这些年的庇护与守候,皆已深深刻进这里,生根发芽,再也拔不掉了。”
他捧起夙清的手,不轻不重压在自己心口,尾音逐渐下沉,显出几分难能可贵的郑重。
夙清听入耳中只觉连血液都流动得更勤快了些,心想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原来自己并非一厢情愿……阵阵欢喜不禁涌上心头。
镜玄眼角一弯,笑出一道轻轻浅浅的纹,安详地刻在那双璀璨摄人的眼睛旁边,无端流露出款款深情:“夙清,你守我百年,往后换我来护你一世可好?”
夙清虽是欢喜,却也并未直接应承,她说:“一世是很长的。”
镜玄眸光坚定:“再长我亦给得起,只是,你可愿要么?”
夙清偏过头去想,佯装深沉,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说到可要做到……”
镜玄即刻会意,眉眼舒展大开:“那是定然!”兴奋之余,他一把抱住夙清,身形一展,环着建木腾空而上,临风起舞。两人彼此贴合,双目相交,鼻梁几乎触碰到一处,呼吸间都能感受到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镜玄一双眸子深情且笃定,直直映到夙清灵魂里,开了口,声音是一贯的清润温和:“夙清,你真好……从此星辰梦海,日月悠长,有你足矣。”
夙清笑意渐开,眼底有万丈琼光闪过:“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下一瞬,建木灵光涌动,将两人倾覆其中。
夙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已躺倒在一片幻术编织的花海里,繁花似锦。
镜玄俯下身来,动情地吻住那羽薄唇,极尽悱恻缠绵。
夙清目光迷离,被一番柔情蜜意的亲吻击败得溃不成军,身心沦陷。
风吹花落,逐叶流觞。
到底不过“情”之一字,至深不悔。
她突然就想,原来自己竟可以如此洒脱,如此放纵。
原来,一切都是注定。
那漫天的华彩,缤纷的花雨,零零落落见证了一场经年的旷世奇缘。
当灵华散尽,飞花陨落,紧紧相扣的十指始终不曾分开。
曾记花开,不记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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